父亲的“钱根”

父亲的“钱根”

(江苏 兴化 苏宝大)

天空有云卷云舒，地上有花开花落。人都要老的，会有一天与晚辈们诀别的那一刻。

在我们这里，长辈临去世前，总会力所能及地留给晚辈们一份称之为“钱根”的红包。成了长辈们去世前，对晚辈们的是一种希望的寄托。最后带给他们的，是这个家族永远向上的力量。“钱根”多与少，表示个意思，说明你与他有着永远扯不断的千丝万缕的血缘上的根。

记得父亲去世前，已微弱得难以开口说话。母亲就着父亲的嘴边听了许久，才明白父亲在叫唤他的儿女们到他的身边来。我们兄妹5个迅急来到父亲身边。父亲睁开眼，用几乎只剩一口气，颤抖着他的右手，想从衬衣的左上衣口袋里掏出什么。母亲顺着父亲颤抖着的手，摸出了5个红纸包。哦！原来是“钱根”。父亲示意母亲，一一分发给我们。此时，我们比什么都明白。父亲该和我们诀别了，那是他最后留给我们的“钱根”。看到我们都在他的身边，看到我们都紧握着他的“钱根”，父亲倒显得那样的平和、安详甚至轻松，朝我们微微笑了笑，摆了下无力的手，像是要离家出远门似的一样平静。那是一个初秋的下午，午后的一点多钟，天气照样的闷热，父亲含笑走完了他71岁的人生之路。

父亲的“钱根”包，薄薄的，如一枚残叶一样的薄，不像别人家长辈们那样地留下几百、上千的厚实。5个子女，每人一份。手心手背都是他的肉。只是我们不知道父亲的这些钱是什么时候装进了他的口袋内的。因为我们都知道，父亲从来不掌管家里的经济。再说从父亲病重到倒下，一直没离开过他的病床。

打理完父亲后事的当天晚上，我们兄妹5人聚在一起，回忆起父亲最后病痛的日子，再次谈起父亲并各自掏出从父亲的手里接过来的“钱根”。钱不多，均为两张10元面额的。我们惊奇地发现，红纸上的颜色已经淡化。每一张的钞票上，都被父亲临终前那疼痛时流下的汗渍浸得通红通红的。这说明父亲的“钱根”他早就装在了他贴身的内衣口袋里了。

我很想知道父亲“钱根”内的钱是从哪里来的。父亲去世后不久，我试探性地问母亲，才得知，那是父亲知道了自己严重的病情后，趁他还能走动，牵着他饲养的两只母山羊，走了10多里的路，找到了买主，卖掉了山羊。之后他跟我的母亲说，这些钱就由他留着吧，日后作为他留给孩子们的“钱根”。关于这笔钱，后来母亲也就忘了，更不知父亲是什么时候装进了他的上衣口袋里的。

父亲已经去世14年了。父亲的“钱根”至今仍原封不动地在我抽屉里锁着。我也经常翻出来轻轻地摩挲几下。我发过誓：再穷，再蹩脚没钱，我也不会动用父亲这“钱根”内历尽千辛万苦换来的20元钱。再说，那“钱根”的红纸上和纸币上，将永远留有我父亲的指印和汗渍，留有我父亲生命的基因，那是拿多少的钱也换不来的真正的“根”。（文字1114）

江苏省兴化市永丰供电所 邮编：225744 苏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