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躺椅

2015-08-05 00:03 | 作者:苏白 | 散文吧首发

文/苏白

七月盛太阳高高地挂在板栗枝头,爷爷的躺椅在板栗树下荫着。

小锅里的水开了,那是一口小旧锅,很多年了。爷爷把一包中药倒了进去又来到院子里,坐在躺椅上,一会儿他便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盹儿。

我从书柜里抽出《上下五千年·先秦》,搬了客厅里的矮板凳安在他躺椅边,我用欢快的语气说:“爷爷,我给你念‘黄帝炎帝大战蚩尤’吧!”,板栗树叶稀疏间散落几丝阳光在他戴的毡帽上,那是奶奶织的,有好几个,我几乎从未见爷爷摘下过。不等他回答我又问:“爷爷,你这个颜色的帽子一直好不错的咧!”,“嗯,都是差不多的”。他的声音像是从天空中飘下来的,轻轻的语气,没有好多温度。“我念普通话行吗?”,“嗯,听得懂”。我最自豪自己爷爷的事就是他是个知识分子,他当过村长,干过会计活,他还种了许多种类的花儿,他有好几桶蜂桶,镇上的人都会特意来我家买蜂糖,爷爷卖得也不贵。记得我家前院原本有一片竹林,因为恰好成为了老蛇的藏身之处,所以时常有蛇出没小道,有一回偏偏赶上我家对面萍大娘,很不幸,她被咬了。结果爷爷一把火烧了林子,今只剩下几根单薄的竹子扎在当门前,风吹摇曳。

前今年,由于父亲提出要自驾回家过年,爷爷为了不让父亲的车停泊在大路上成为一大块障碍物,愣是把通往院子的小道改成了大路,现今我都不能忘记他拖着小拉车捡大石块的背影,那么单薄却又有一股孤单和坚定夹杂的气息,每每想起,鼻子都会不由的泛酸。

父亲小的时候,在小道边有三棵亭亭的梨树,笔直的站着,收获季节它们都结出引以为傲的大大的有斑点的褐梨,邻里的小孩儿都会悄悄的商量着上树打梨。我猜爷爷是知道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有一天,一个小毛孩不慎从树上摔了下来,家长硬是说我爷爷脱不开干系,当天傍晚,爷爷二话不说砍掉了三棵梨树。听过这件事,我总会偶尔抱怨可惜,可那时候谁也不能左右他的决定,往往大家都还毫无知觉,他早已径自做完了他决定要做的事,不拖泥带水,大家后知后觉。

念着念着,原以为爷爷只当我在消遣没有上心,中途他乍地冒出一句“蚩尤长得吓人,是个怪物”我心里想着吓死宝宝了…被爷爷这突来的一句话惹笑了。没想到的是,书中果然提到爷爷说的“怪物”一词,并还附有图片参考,顿时我又自豪感上升,心里暗叹爷爷涉猎广泛,又转而饶有兴致的念起来。

里屋内奶奶的声音传来:“改喝药汤啦,老头儿”,爷爷缓缓抬起眼皮也没有应声,不过他朝着我微微一笑,这一笑满是宠,又像是夹杂着感谢,或是喜悦,使我心里荡漾着开心的浪花经久不息。他起身了,扑了扑裤腿上的灰朝里屋走去。待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远处勺汤。

午后的天空有些清淡的颜色,像一片白瓷。我轻抚上爷爷的躺椅,似乎还有他的气息残留,是一股淡淡的药香,又似一股正气之香,我分不清是什么,爷爷的躺椅总是会成为过去的…眼泪兀地滴在书皮上,空气寂静无声,却惊动了我心里湖面的一群白鹭。

那么爷爷会成为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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