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身行走

2015-07-21 16:01 | 作者:素魅 | 散文吧首发

连续以酒代饭几天,确认大姨妈到来之际,仍贪杯几囗,我的腿,以及那具像要筛抖的躯体,似拼了老命才度完那几天的黑色日子。再纵,到底敌不过九零后零零后。再狂,亦狂不过孙行者大闹天宫。

黑加白,黄芪响声丸齐上阵,我有一种死去又复魂的深刻体会。晕眩,恶心,仿佛是某个器官,其排出这样的感受信息,且有增无减。我把其定位在肾虚、精神障碍的症状上。我的虚则因我年轻时太不顾惜身体,挥霍无度,大有饮死无妨之势。饮得胃部痉挛哭喊娘,饮得看见星星以为月亮。往往爬回出租屋的床上,连悔痛的泪都懒得流,一倒下就是天黑。这样的日子持续二三年之久。我认为,悲摧的人生一定有迹可寻。(后来,后来我干吗去了?哦,哦,孤军奋战,环游“四海“来着。那时心未老吗,那么不顾一切?)一个又一个孤单的镜头回照——北海黄昏海鸥俯瞰的码头,船只大小不一排列在浅水处,岸边行人无数,嚣哗如同集市。记忆那一场盛大如风散去,无法捕捉,无法遁形。身为过客,我又到了南宁。我当时记得有人同我说,南宁是广西首府,是广西的心脏。在我贫瘠的见识中,我以为广西是贫穷的,其于广东来说,是“乞丐”。我见过广州的繁华,或者,无有地方与它拼比(当然是以井底之蛙的角色去加以个人见地)。见到真实的南宁,我知道自己错得羞愧。

那一年,这个城市仍处于开发之中,城市周边,兴建公路与楼房。那台破旧的,沾满风尘的五十铃,两天便带我“游”遍了大半个南宁市。“游”完之后,我居然想回家。当时的初衷,不就是想领略各地风光,湖光山色,怎么想到回家了?(喂,行行好,我问心好几遍,其想回,并非其真想回去到那个穷乡僻壤,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城镇,其无非厌倦了被人观看。)站在舞台上与众不同的感觉被自我消退,初时自认为是一个虽说不是名正言顺的演员,到底也归入演员行列。台下观众齐刷刷的目光注视着你,从这些目光中你得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满足。但后来,我认为这样的注视是亵渎。到底是亵渎艺术,抑或人格,我也难以道明。散场时,我走到在忙着收拾工具行装的团长跟前,语气委肯说要回家。(好吧,他眼睛再睁再瞪也只有我半个那么大。用不着这副表情。我想他下体一定痛苦的抽筋,要不他不会用这副悲情的面孔求我理解。我理解个毛呀……!我理解,好,权当帮你。我理解得咬牙切齿,我理解得恨恨然,却又这样无何奈何。)

哭着给老妈打电话,那老妇人深怕我被人拐卖,千叮万嘱满心忧虑。为了稳定“军”心,晚上散了场,我们一班人去了某Disco。灯红酒绿,我把自学的舞蹈发挥得淋漓尽致。全场有无喝彩,那已是过去式,不记得也罢,有无也罢。在广东中山时,我去了颇多的场看show,艳女穿着性感,扭着蛇一样的腰身,在光滑的钢管扭转滑下。突然想起一句这样的话:音乐是灵魂的出囗,酒是催情的产物,而色才是精神的乐土。那些男人用淫毒的眼光想尽女人性感的部位,那两处突兀的遮丑布,男人巴不得其一不小心掉下……这样人群中遽然爆出一阵吆喝,人人跟着起哄。show场结束,晚上这顿酒水没白花。谁叫生活这样鬼闷单调,除了闷头闷脑上班,散了架似的回到家,国产电视剧仍是家长里;韩剧仍是得了重疾;美剧仍是人变怪兽;泰国没事就玩鬼……啊!闷!闷死人不偿命!

那个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用一口不太纯正的粤语对我说:“林呀,你几叻女的,好有想法,唔似果地普通女仔。你很有个性。”

(我的姑奶奶,这那跟哪呀,穿个露背装就与众不同了,会帮你整个复古发型就感恩戴德了?)我还是没事就坐在她金银加工的店铺跟她互吹:“你也好特别呀,你一直喜欢这种打扮吗?”

“林呀,系咪觉得我好好睇。”她这样说,不忙拿出镜子对着脸和头发左照右照。余光都没看我。我实在不忍拆穿她的自欺。那是纹的眼线么?唇色么?眉毛么?不容置疑,百分之百。这些划入美的标准衡量的东西,这会堆在她啥是啥的部位,怎么这样脏的恶心。三十有五了吧,怎么搞得像四十有六的光景。我说你脸上涂粉了么,这粉不怎么白呢。

“无有,我唔中意搞古地也。一般我都留其自然。”

果真自然呵,脸部油光够炒两盘南瓜苗(最近才知南瓜苗特吸油,亲们,炒的时候一定要多放油哦)。我吞了吞干巴巴的嘴,欲言又止。

“林呀,你识跳舞我介绍一个经纪人给你认识,其叫英雄。”

当有一天,我在Disco见到英雄时,我忽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我真的描述不好站在一个比我矮小的成年男性面前,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是喜悦居多抑或同怜感居多。我们像见到贵宾握手微笑点头。后来再有无见面,那一页已成了老黄页,应该被风刮走,滚到某个旮旯角,成了泥桨也未可知。

天气持续高温,我对前景还是一片迷惘。某某商场要重新装修整顿,音响喇叭比外面的热浪还高涨。打那路过,耳膜从不清闲。我又一屁股坐在金银加工这个另类的店里。我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画,是几个古装的发型图。她见状,似要喜极而泣,拿纸的手微微激抖。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打救她处于水深火热的恩人。

“林呀,我该殿敢谢你呢,画敢多我满意个发型,真系好中意。”

我说:“无所谓啦,举手之劳。”

我怎么想到来中山的。阳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么。我上了一个朋友的货车,带上全部身家肆千元闯到中山来。不是没有其它奔投的地方。有。但是嘛,到处走走,换下环境,也好长长见识。我感谢那些曾经予我援手之人,乐意的,或并非那么甘愿的。写到这里,让我想起那个善良女子。她再普通不过了。嗯,我与她彼此是同学,我二十三岁的时侯,她已有二十五六。成年以后,她认为男人无非是一样东西,装在别人的囗袋。于她,口袋空空而已。我们躺在一起的时候,我问她想结婚了吗。她总是面带忧愁地自嘲:那有人要。她羡慕我年轻貌美,活泼可,反正不愁没男人要。(我有嘛,高估我了吧!)然后我们没事就谈谈男人,谈谈他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有一次,见到她。我说你怎么这样憔悴。她实在振奋不起来。唉……

夜里,她翻来覆去,终于忍不住推醒我:“林,你说男人带你回家,是认可你了吗?”

“怎么,你跟他上了床?”

“没有啦!还没到那个度,无非是拖拖手。”

“嫌你手粗?”

“别闹了,说认真的,他是怪我没给他吗。”

“给你就后悔了,好在他还有点人性。你冲他结婚的,他又不是傻冒。玩你,过意不去。”

“原来这样啊!”她躺在床上再也没合眼。男女这点事对于感情一片空白的她来说,真够棘手的。第二天起来,瞄了她一眼,骤地吓个半死。比国宝还国宝的眼圈。我说你爱上他了,既然又没亏什么,尽早了断。非要送上门,到时哭都没眼泪。嗯,听你的。唉,女人。

那个另类要我陪她去古镇买灯饰。反正闲也是闲着,我说好呀好呀。一路上,两旁路边的街灯像桉树一样密集。

“怎么有这么多的路灯。”我问得非常弱智。

另类复我:“这里盛产街灯,那些全是卖的。”

“哦哦。”我这才恍然醒。

她今天穿了一件花绿色的纱纺吊带,发型如常千奇百怪,两道妖里妖气的眉,衬托红得像烈焰的头发,像足大话西游那个蜘蛛精。

“姐,今天这个妆扮非常适合你的个性气质。”

“真的吗?”

“嗯。”(原谅我说得这么违心,阿门!)

她买了一处旧房,看格局,应该在五十平米左右。她要重新装修入住。我看过她的房子,那时装修工人还在内忙出忙入。好像就一个房间。她说要和她男友同住。

“努,就他,帅吧?”

我接过她递来的相片,差点未被涌出的口水呛死,我艰难吞咽一下,出于好心地告诫:“他不会真心待你吧,肯定图你钱财。”我当然要照顾她的自尊心不被中伤,而不说他当你儿子差不多。

“唔会的,林呀,我能feeling到他睇我个眼神唔一样。他睇我个眼神,果种温柔含情脉脉,如果是骗我肯定做不来的。”

我无语了。继又忍不住问:“他多大了?”

“二十二。”

我有点事,先走了。告辞她,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又一地。小白脸,等着他收拾你。愚蠢无救的女人啊。我对着阳光打了一个喷啑,又想到我前途未卜的命运,静默地走着……

这是去哪呀?云南文山。离开广西了吗?离开了。哦…… 颠簸的夜真漫长。坐又拥挤,躺也不能。车头厢副驾本来仅坐一人,现在挤了三个人。后车厢放满演出的道具,上面还要载人。五十铃呢。离家越来越远了。漆黑的夜盛满了悔。(早知如此,何必…… 我花了三四天练了三支舞蹈,就为了领这六百大洋的薪资,以及要承受这劳颠之苦?不行,我要跟磨牙团长谈谈。)

8个小时的兼程,终于迎来云南文山黎明的曙光。晨曦朦胧,薄雾缭绕。马路车辆寥寥,我们仍处于昏睡的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咚“的一声,行进的车辆熄掉引擎,司机马上打开车门下车察看。我们也跟着跳下车。新鲜腥红的血液从那个男人光溜的后脑勺汩汩流出。你想到这样的局势——男人骑着无牌的摩托车风驰电掣在晨雾浓郁的公路上飞奔,光头套着一顶太阳帽,在我们的车刚要拐弯时,咚,他的车撞在五十铃的油箱上。男人仰躺,脖子缩屈着,身体不断的抽搐。血液汩汩流淌。司机倒吸口冷气,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液。双手去抓自己那本像鸡窝的头发。几个大男人对这货竟束手无策。再等下去,这货血流干了,只能等死。当务之急,还是赶紧送人上医院。不知谁给了主意。倒霉算是透顶了。未开工先赔上上万元。好在没造成伤亡。

那几天团里每个人的心都不好受。我更不能无情走了置此而不顾。就四个女人,少了我,更无法成场。已进入中秋的季节,云南的夜晚颇显寒冷。白天却热得要命。我们晚上睡在剧院演出的后台。铺张凉席,罩顶蚊帐帐蓬就地而躺。夜深人静时,你会听到一种繁荣的局面——长毛歌手如雷的鼾声,像地震式由远至近,又似由近至远。磨牙团长那两排牙齿,我老担心他到早上醒来,已经被自己一夜夷为平地。还有那对来自湖北的黏腻情侣,早早撑起帐蓬,两个人便钻进里面做着热身运动。肤阴洁跟沐浴露天天见,好像怎么洗也洗不干净。还有那个海南的老女人,嫁了一个小老公,她老公是位鼓手,她是歌手。生了孩子的肚皮松松垮垮,如果不知道,又以为怀了一个等着降生。塌坐在自带的塑料凳子上,浓妆艳抹粉饰那张老睑。手还在贴着假睫毛,嘴里却喊:宾(她老公的名字),去给我拿把梳子。宾,去打杯水来。宾,去外面帮我买点东西。宾…… 实在听不下去这个老货的颐指气使。可见她的小宾宾敢怒不敢言,屁颠颠忙前顾后。记得那次我洗澡的时候,忘记带洗面奶。浴房就我和她,她在里面未出来,我说姐呀,借洗面奶用一下,边说间就倒在手里往脸抹洗。那知脸部一阵紧绷,她却放话出来,林林,那不是洗面奶哟,是我洗下体用的。我谢你家一户囗簿。还好我的脸没造成不适。(把洗下体的东西装进洗面奶的瓶子里,够精致够华丽的。上下兼用。哼。)我大开水龙头,忙不迭洗了又洗……

有十来天不见另类了。那时忙,也决定回家。再次见她像霜打的茄子,蓬头垢面:“林林,当时听你就唔会敢样。”

“咋啦?”

“真系比其骗佐,其都有女朋友。”

(肯定嘛,弱智都看得出来。吃一堑长一智。唉!离了婚的女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爱的。) 一个多月的停留,我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和来时一样,孑身而来,孑身离去。无有不舍。真干净。

在去往麻栗坡的路途中,我看见背篓的女子穿着少数民族的蓝丽服饰,走在黄土的蛮荒中。贫穷,来自血液的无奈,走出这个地方,又是多少人的盼望。我唏噓,我无言,我表述不出十几岁的少女如同三十多岁的妇人……只能说,生活欺骗了你家一户囗薄。再走下去,我将穿越三省。下一站,贵州。我要走,让我走!我跟磨牙阿生撕破脸。他们都认为我是罪人,我一走,必然散伙。这个简易组合的团,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他们决定去贵州,我便独自一人带着行李去找火车站。团里没有一个人过来送我。人情淡漠的世间。在云南麻栗坡的街头。孑身离去,空荡荡,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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