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蹲点到厉行改革

2015-07-02 06:38 | 作者:屡扑(李建民) | 散文吧首发

在松花江上搞运输是受气候条件限制的,能够航行的航期从每年的四月中旬到十一月中旬结束。从管理的角度讲,最不好管的是几百号上岸船员的训,最费劲的是关乎一年生产的修。只要船队出港,领导也就可以喘口气了。但我是不可以喘气的,因为我是改革,也就是超产三七分成的始作俑者。这个办法我用在造船管理上曾经有效,而之所以有效,则是我亲历亲为的缘故。有鉴于此,我决定下船队蹲点。这次我选择的是206船队,之所以选它,是因为在公司的五个船队中,他的吨位不是最大,船况也不是最好,抓他也就最有说服力。

几天下来,在始终如一的马达声中,我一下体会到了人是环境产物这句话的深刻内涵。大江之上,在水天茫茫的航行之中,初了轮流掌舵和值机外,这些离开家人的船员们拿什么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呢?所以,谈资的永恒主题是女人和性!大家搜索枯肠,把他们所经历,所听说,所感幻的性和那些曾经有过的性伴侣们,以戏虐,以炫耀的方式来海侃。还有的,就是喝酒。上了船,酒就是他们最好的朋友,他们每餐必喝,无论什么样的菜皆可下酒,就是一颗葱也可以沾着酱吧酒送下肚去。是啊!是枯燥和寂寞的环境,是远离女人的抚慰,才使他们形成了种种江湖流习和痞气。

这个点该怎么蹲,从那里抓起才是实现超产的突破口?我想到了多年来公司历届领导想搞而没有搞起来的航问题。此前,公司的船队是昼航夜宿的,能否打破这项陋习实现夜航?我感到;我们和省局直属船队的条件相差并不大,人家能夜航,我们不能的关键不在条件和技术,而在心里的那个惰性,只要把他们追求利益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就一定能战胜惰性。为此,我一上船就鼓励他们说;实现超产现三七分成的关键是昼夜航行,只要超产,就当月兑现。在这样的物质刺激之下,船员们搞起了昼夜航行,为了确保成功,我连续多个夜晚守在驾驶室,船员们见我如此,精神也就分外集中,其实,夜里航标灯生是看得更清楚的!206船队夜航成功的消息一传出,其他船队当然无法不跟进。而昼夜航行的实现也使五月份实现了超产。超产就要奖励,在我的力主之下,当月公司就给超产的船队兑现了超产奖和岗位补贴。

抓点的又一次成功,使我对以经济手段管理生产充满了自信。然而,事情远没有我想到那么简单,就在我结束蹲点不久,202船队就出事了!原来,在哈港发生了船员向货主索要货物问题。这种事往年也屡有发生,不过那时的货主们也在吃大锅饭,反正是公家的,他们便睁眼闭眼地敷衍过去。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在责任与利益已经挂钩的今天,船员再重演往日靠水吃水的故技,货主岂能再相容忍。货主在打给公司的电话中说;“别提你们的那些船员了,要我们东西不说,还醉马天堂地靠港,把板方都撞掉江里了。”我知道,在这个船队所发生的事情,其他船队也都会发生,多少年形成的劣根性已使他们手痒得不愿顾及什么超产奖了,况且超产奖远没有偷拿索要来得快。

怎么办?公司党支部书记吕德山是个脾气极急,嗓门极大的人,他在支部会上连拍桌子,气得满脸涨红地说;“别干了,让他们下船!“。但管过生产的崔副经理却深为忧虑地说;“船队是一卯顶一楔的,人下来船谁开呢?”寇副经理也有类似的担心,他说;“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我看把东西还给货主得啦!”这时,吕书记也想到了这一层,他问我;“你管生产,你看咋办?”我当然知道此事棘手,下船,就要发生两位老经理担心的问题。但不处理202船队,其它船队在么办,我这生产还怎么管?于是我说“我的意见是必须坚持公司定下的规矩,但船也不能停。我管生产,我去处理吧。”此时,202船队还压着满船的载,耗在锚地。我便连夜出发,第二天一早就赶到了船队。一见我去了,这些让货主抓住了辨子的船员个个都老实起来,也不用我给什么压力就交待了问题。这些人的胆子也真够大的,主犯甄国忠竟向货主索要了松木六零板方四十块,其余所有人从十块到两块不等。情况清楚了,我的主意也有了,这就是;为首的下船反省,其余的留船查看,脏物反还货主。在得到公司的同意后,我宣布了处理决定。紧接着,公司就此事的处理向各船队发出了通报。

事件虽然过去,但我对我搞的改革却产生了疑问。不是吗?在国企职工身分不变的条件下,这种改革是行不通的!这一点已为其后中小国企的破产而验证!而我造船时推行的那套定额管理超产奖励办法之所以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我跟班劳动所产生的带动与监督效应所致。而这又被我在206船队蹲点的经历所证实。人,从本质上讲是自私的。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

八零年七月中旬,我接到参加县委第一期党支部书记培训班学习的通知,按照公司支部的安排,我把工作了交给崔副经理。可两个月后我却被提前召回,原来,是公司月月欠产把吕书记急得犯了高血压病。交通党委只好向县委要求调回了我。回到公司查看各船队生产任务完成情况后,我知道亏损已无可挽回,眼下要务是做好船队回港准备,并安排好职工秋菜,煤炭等越冬的后勤保障工作。带着这些想法,我会同崔,寇两位副经理以及其他支委共同到吕书记家中开了一个支委会。会上吕书记要求我协调两位两位老经理抓好各自工作。

这种让我主持工作却又不明说的分工构架,工作起来其实是很尴尬的,船队航行在外时尚可维持。到了十一月中旬时,二百多下了地的船员加上九十多青年一下集聚到公司,那场面就如群蜂回巢。而一把手上不了班所引起的种种揣度却风声水起。有人说上面派来的干部早晚都得走,并且还搞起了竞选串联。就在此时,崔经理又因指挥船队卧篙呼唤不灵而气得老泪纵横,第二天这位已年届六十的老经理便拂袖返回了哈尔滨的家。封江在即几十艘船还停在港外,怎么办?是把球踢给病中的一把手还是由我担当起来?我选择了后者。为迅速扭转乱局,我主持召开了支委会,名义是研究工作,实际是向支委们先打招呼。接着在当天下午就召开了船长会议,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了船队的卧篙安排,指定了此项工作的负责人。第二天一大早又立即召开了公司全体大会,我在宣布完支委和船长会议的决定后,以非常严肃地口气强调指出;“有人扬言说上面派来的干部早晚都得走,这是什么?这是资产阶级自由化倾向在我们公司的表现!这种思想要引起我们的高度警惕。船是我们赖以吃饭的工具,冻到港外明年我们还拿什么吃饭?因此,谁不服从指挥谁就是砸我们大家都饭碗!就必须坚决处理。之所以讲得这样严厉和上纲上线,我的考虑是;在一把手不在而无政府主义又抬头的情况之下,不采取果断措施,不使出铁的手腕,不对一下人给予警告。我就收拾不了这个乱局。三个会一开,局面立刻大变,人们都服服帖帖地去干自己的活了。两天后,卧篙如期完成。

一九八零年十月吕德山调离,我主持公司工作。怎么来重整旗鼓呢?有人向我进言说;要以德治人。而我想到的却是诸葛亮进川时对法政说的那几句话;“刘璋暗弱,威刑不肃,君臣之道,渐以陵替。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我们这个公司既往所失,不正如此吗!因此,我在公司党支部会上提出了整顿作风和纪律的三个制度;一是领导班子自律制度。二是科室干部工作制度。三是全体职工奖罚制度。三个制度得到了所有支委的赞同。从发言中我得到的感觉是;他们非常希望有一个振作的,强有力的领导来带领他们的。支部一通过制度就变成为领导班子的集体意志。

在船员结束休假后第一天的大会上,我在宣布公司领导分工和春修安排后,重点强调了公司党支部关于三项制度的决定。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向职工们传达我的意志——振作!此时,我的任命虽并未正式行文,但早已侦悉交通党委意图的他们是会看风向的,因此,这种强势立场就变成了工作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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