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女孩

记得小时候，有大人给我讲月亮上有一位美丽的嫦娥姐姐抱着玉兔坐在树下思念凡间。还说，月圆时可以看得见。于是，在晴朗月圆的夜晚，我都会独自跑到一片草地上静静地躺下凝望月亮。月亮那么明，那么圆，有时还会有圆圆的彩虹般的光环；她那么神奇，怎么会亮？她那么近，仿佛举手可及。只是，嫦娥姐姐在哪里呢？望着月亮，心中掠起一阵阵遐想——那是哪里？真的会有嫦娥和白兔吗？

十三岁那年夏天我因辍学，妈妈把我送到乡下外婆家。月圆的几天，我也会在外婆家晒场上靠着草垛看月亮。有一天，正当我入神时，忽然听见一位小女孩细声细气地叫我：“小哥哥，你在这里睡着了吗？”她显得有些小心。我寻声望去，原来是每天来外婆家后山放牛的小女孩。我便立即想起她的样子，微黑的、瘦瘦的，大概十一二岁吧。她老是光着一双小脚丫，背着与她不相称的背篓筐，手里还拿着把小镰刀，赶着头老黄牛，边放牛边割草。遇见我时，总是好奇地、怯生生的审视。

“怎么不理人？”听我没吱声，她补了句。

“干什么？”我没好气地回道。

“你是城里人吗？”她问。我微微点了点头，也不顾及她在月光下是否能看得见。

“那你给我讲点城里的事，好吗？”没等我说话，她便在我身边草垛旁坐下了。

“没看见我在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嘻嘻，她居然笑了。“你们城里人就是怪……”她突然打住。

“哼，月亮上有东西！”我大声地说——只是不愿承认她是对的。为了证明月亮上确实“有东西”，我把大人们对我说的关于月亮的话对她讲了。她听得非常认真，但突然还是冒出了一句：“我知道，那是传说，不是真的。”非常执拗。

“是真的！”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月亮……

过了许多年，正值中秋，我去乡下看外婆，那时的我已经是大小伙子了。晚饭后，不知为什么，我迫不及待地跑到我儿时曾看月亮的那片晒场，依然躺在稻草垛下赏起月来。我凝视着明月，心中想起儿时曾与我一同“赏月”的小女孩。渐渐地，我仿佛觉得她就坐在身边，那么温馨，那么真切。我忽然有一种不可言状的冲动：想转过脸去寻她、看她。但我知道，那完全是幻觉，那里根本就什么都不可能会有。我告诫自己，千万莫转过脸去。一旦转过脸去，一切美好的感觉将立即永远地化为乌有，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