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殇

2015-06-02 06:54 | 作者:冷晴 | 散文吧首发

时间,自古多描述,用得最多的莫过于流水。似水流年,岁月之河,无一例外,全是汩汩东去不复返。

多少次听见时间轻灵地笑,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掠过身旁,像风一样,佛绿了将舒未舒的柳枝,芬芳了点点娇羞的花红,飘飘的衣带贴着肌肤擦过,犹如蚕丝织锦,柔顺,微凉,如。然后瞬间化作蔓藤,如锋刀玄剑,甚至没有寒光乍现就已蚀去生命一段。光洁的肌肤看似完好无缺,生命却已千疮百孔。

是时间,一刀又一刀地剜去生命;是时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是时间,无时无刻不在你身旁缭绕,缠绵;是时间,将串串笑声扯断,播撒在过往里;是时间,才让人不忍责怪反倒心生怜悯。

乐府的《长歌行》一唱三叹“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我们,活在时间里。如果说时间是一条河,我们便只是没有舟楫的一叶浮萍,顺流而下却没有逆流而上的机会,即便是空间,也不过稍纵即逝的一瞥两岸风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总觉得,时间是活着的,而我们在时间的肚子里,休养生息,悲欢离合,各成宿命。缘起,缘灭,离愁别绪总能填满时间的罅隙。十年,于我而言,已近乎一半生命;于老者,不过笑笑然;于时间,却连眉头微蹙都不能算。时间就是能比我们活得更久,他有一张孩子的脸,能活到永远。而它腹中的我们,生灵明明灭灭,还未成年就已死去,此谓之殇。一批又一批精魂消散换得一批又一批精灵降生。我们都是精灵,我们都将消散。时间却会在生灵涂炭与欣欣向荣间长生不老。

如果时间有情,它该有多伤悲。所以,时间定是无情的。无情地将生命开膛破肚,无情地将往事填入生命的疮孔,无情地活着,千年,万年,沧海桑田也不过转瞬一念。

《周易》里说,亘古不变的是变。

这是多么智慧的话语。活在动荡的时间里,无需摆渡,亦会有景更替交迭。而时间,亦逃不过。自古后浪推前浪,翻起如的白沫。原来,时间亦活在不断死去的节律里。

无数个日子前仆后继,有如古战场上明知掘穴为墓的兵士,一往无前。剜开一个生命的血肉便要注入同等的时间锻造成一段段、一片片、一点点沉浮往事,虚构一个个华艳的梁园美梦。时间必随之死去。荒冢连生。或许有一天,总有一个人活在时间即要消耗殆尽的时刻,眼睁睁看着一场灭亡而束手无策;或许到那天,那一个幸运的人会因此而获得长生;也或许,他就是时间,不会再长大,却终会形神俱灭。

殇——是时间之殇。

严寒,将自己埋进土里,慢慢发芽,等待天来临。时间,又何异之?那一个个被时间洞伤的豁口,填满回忆——时间的生命。曾在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活在回忆里的人永远不会老去”。心里一阵颤动。时间始终精明,用消亡成就了永生。

而渺小的人啊,却也想要永生。多少人建功立业,多少人保家卫国,多少英雄多少才俊活在了历史长河中,生生不息。墓碑,墓志铭,一个个气势恢宏的地宫,都不过是害怕被时间的流水淹没于后世罢了。古人,聪明如此。今日的学者、游人,延续着他们単薄的生命!

其实,亡去的人不过是走出了与我们同台的时间罢了。也许是他抛弃的我们,也许是我们抛弃了他,他只能站在时间的断层里,与我们遥遥相望。

于是,有童话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亡灵在眷恋凡尘。

想念的那些人,她们也在吗?

时间,拨了多少人的心弦,抽丝成梦。多少人,吞下了时间的蛊,为之一拼,两败俱伤。铮铮琴音,多少离歌嗟叹。

十六七的年少,听的一句“我用青春赌明天”,漫长的博弈,弃卒保車,多少选择,多少得失,多少花开花落,终成“殇”,凋零在初早。

死去的生命活在了时间里,死去的时间活在了回忆里,那,死去的记忆呢?落花东流水,生离死别,惊涛拍岸,都不过是时间来来往往。

时间,因无情而长生,因长生而要时刻消亡。

生在死亡里,时间已成殇。

掬一捧流沙,指缝间又要落下多少;赏一轮明月,神游之际又有多少顾盼流转;临溪而渔,那一层层荡去的可是光阴,微波粼粼。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那些纯净简朴的年代,寸寸吹散,随风飘摇。时间活在凌空的孤独里,长逝而永生。

人的一辈子,若能如此,便也算极致了。

不禁又想起林徽因这位如莲的女子,一生活在了温暖清新的四月天里,活得世人再看不到时间的雕琢。她该是怎样一枝坚挺的白莲!能让徐志摩怀想了一生,让梁思成宠了一生,让金岳霖无怨无悔地守候了一生,连时间也无可奈何。

时间,活在了死去中央。世间万物,不过尔尔,此消彼长,公正分明。不会有谁多占便宜,也不会有谁多亏几分,所谓“众生平等”亦是这般确切明了。

凄艳、绝美、冷冽、熠熠生辉

时间已得到了,注定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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