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20年说抱歉

2015-05-30 14:06 | 作者:白墨 | 散文吧首发

习惯于将市场化解读为徐志摩《再别康》里的诗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它就是横亘在你周身的利维坦,你必须面对,却柔肠百结地恨交加。

我们太原子化了。在无法选择的命数面前,在与他者相遇的瞬息,在一次旷世的爱恋却心门紧锁的惊悸之旅里,光阴如虹,除却诺守依旧是诺守,除却感怀依旧是感怀。

若无相欠,怎会相见?我点开她的QQ,已了无激越,却百感交集。2014年,我们毕业20年的当儿,我在上海的办公室里,与远在中原的她,互致安好。简语句,弥漫着时光荡涤后的克制与皎白。

我说,大学时碍于荷尔蒙的分泌与青理想的挥斥,多有打扰,万望见谅。她说,谁没有青春呢?我也扰你了。我登时泪如泉涌。在电脑此端的一个人,用20年才说抱歉,人海苍茫,红尘堆砌,得此言,释然矣。

她的名子很好听,身材匀称,面庞清丽,气质温婉,活脱脱黛玉型女子。至今我无法想象,那军训的20公里拉练,她何以挺下来的。我排在她身后,心痛不己,难奈若何。

《哭泣的骆驼》的三毛哀怨撒哈拉沙漠的流光溢彩,吊挽那场千年难遇的激烈之恋,振振有词;《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少年却心似春风,裁剪出含苞待放的人生和畅,少年的心绯测娇嫩,他的世界装不下一片枝叶。

我们彼此始终未曾主动开口诉言。在那个人们为挣脱禁忌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代,四目相对,浅然一笑,就如沐春风了。《学生手册》说,不准恋爱。某一天,广播里播放着某莘莘学子因女友看望他住在一起开除的消息。

是的,苏联小说里的战士的爱情多么伟大!凛寒的隆,风交困,该死的希特勒军队大兵压境,还有理由倾诉儿女私情?喊叫一声,念想一刻,尽是奢侈,何况沐浴在社会主义春风的骄子呢?你们不刻苦读书,聚在一起,想做什么?邓爷爷的南方讲话催人奋进,同学们,时不我待呀!

我在学生会里怎么没听到邓爷爷的讲话,而唯听到她今天请假明天生病的消息。要是我送束鲜花,她的先天性心脏病就能好起来,那真是上天的恩赐!可我是穷小子,每月父亲从工资里腾出来的200块还要买书呢。

我迈不开第一步,而她的病似乎无关紧要。在通往食堂的小树林里,我们匆匆相遇,灿然一笑,又匆匆离开。花儿开满园,只为与君见。

但始终挣不脱的压力是,功课紧张,学生会公事繁冗,阅读诗歌令人神往,还有,周围有人坚持说恋爱是慢性毒药,发誓不沾。我渐渐妥协。我深知,在战争年代,我肯定不是坚强的前线布尔什维克,但做名资深克格勃肯定没问题。

我转向学习、写作。于是,诗人称号、广播台达人、获奖先生一系荣誉证书纷至沓来,学校各种媒体上开始出现我的名子。而她,毕业时成为别人的女郎,留在那座城市。

尤记得,毕业季一次小范围聚会,有她有我。在餐桌上她蓦然主动夹菜与我,让我注意身体。久违的温暖油然而生,周围的离歌和告别响起,我们举目对语,烟深处,城池远去,江海一色。那是个美好的季节!

后来,陆续听到她的消息,在那座城市呆了三年,回到河南做了公务员。她父亲是一名官员。继而重找归宿,育有一女,而中途爱人仙去。我暗自神伤,嗟叹命运捉弄。至于刻意联络,以慰其心神,在日光之下,已超出界线,不了了之,算是交待。

但那个鬼使神差的明艳的上午,联线到她,委送软语,我幸运耳。这个无时不互往的世间,有一束洞开的微光,照亮你我的心,委以神祇的无言,是太上的幸福!20多年已去,我们还敢奢望什么?

是为纪念,为你我,亦为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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