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民父亲

2015-05-27 19:31 | 作者:无风无浪 | 散文吧首发

我的父亲是一位极普通的农民,没进过学校,是一个真正的文盲。但父亲心地善良,中国农民的优良传统在他的身上全部体现。

父亲身材高大魁梧,黑黑的脸庞,浓眉大眼,说话瓮声瓮气,走起路来带着风声。由于长时间从事繁重的农业生产劳动,有一身棱角分明的肌肉,双臂尤为突出。儿时的我最喜欢在父亲伸直的胳膊上练单杠、打秋千。听父亲的同龄人王大伯讲,父亲有几大:饭量大,一顿吃过12个豆包;力气大,生产队饲养处搬家,6尺长的石槽子两个小伙子用杠子抬一头还摇晃,父亲自己就能搬一头;手大,他的手真好像是一个小簸萁,几个与父亲闹着玩的乡亲常常会被父亲抓着手攥出眼泪

父亲曾担任过生产队长,全屯200多口人都听他的指挥。清晨,父亲敲响了村口那口百年老钟,钟声很快就唤醒了沉睡的山村,霎时间村中不时传出“吱吱”的开门声;大人们的咳嗽及小孩子的哭闹声;犬吠、鸡鸣、马嘶,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是家乡最原始的清晨协奏曲。伴随着这美妙的旋律,乡亲们很快来到队部。父亲像一位久经百战的将军,指挥乡亲们开始一天的劳作。

那个时候的生产队长,真实的身份就是说在前、干在前的领头人。父亲这位老练的庄稼把式,农活样样精通。种、除、秋收、贮,哪样农活最累,哪里就有父亲的身影。干在最前面的,一定是父亲。

父亲憎分明。在如铲地、割地等个人任务十分清楚的劳动,父亲经常帮助年迈体弱者。在这样的劳动中,人们都爱挨着父亲,不是图别的,稍一落后,父亲就会帮几锄、割几刀。对弱者那可是真正的中送炭,他们也会心存感激,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也会像父亲那样,去关爱和帮助他人。但对好吃懒做者,父亲会及时帮助纠正。王家哥儿几个是我家亲属,但都不爱劳动,干活的时候好偷奸取巧,为此没少挨父亲批评。甚至他还曾用锄杠、鞋底子打过哥几个的屁股。但为了不让亲属家老人生气,父亲往往是采取“恶人先告状”的战略,事后立即去亲属家,给老人赔不是。“老爷爷,我又犯错误了,我*叔因为不好好干活让我给打一顿。你要是当时看到那情景你也得揍他,甚至比我打的还狠!”父亲这样一说,老人一定得借坡下驴。还要说:“打的好,不好好干活不教育教育还行?下回再这样使点劲揍,往屁股上使劲揍没事。别打坏了就行,让他们长长记忆。”那几个亲属回到家有意向老人反映都不好使。只好是打牙往肚子里咽,自己的自己圆。

劳动之余父亲是乡亲们中间最活跃分子,在那个没有电视、广播、网络、一年也看不上2--3场电影的时代,乡亲们劳作之余也要开展力所能及的娱乐活动。摔跤是父辈们开展最多的项目,父亲在乡亲们心中是真正的摔跤高手。常常是一摔就是几十分钟,父亲是长胜将军,没有输的时候。

听父亲讲修八宝海水库,付家湾子水库都是我们屯带队的。在两个地方都出过名。

修八宝海水库期间父亲后背生了一个大脓包,并带来了全身感染,但刚强的父亲总是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健康的人,吃五谷杂粮怎能不生病?没关系,每天只是多喝了几碗水,硬是挺了过去。最后父亲的名字被刻在水库的光荣榜上了。在修付家湾子水库的时候,正是大跃进时期,父亲一次能担4个装满土的土筐子,压的扁担“吱吱”响。父亲的行为引发了工地上的劳动竞赛。担4个土筐子在工地上习以为常。

天有不测风云。我12岁那年,母亲患病去世了。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如同塌了半边天。从此,父亲带领我们艰辛度日。他最怕我们吃不好、穿不暖。他既是父亲,还要担当起母亲的重担,在繁重的农事之余,还要忙琐碎的家务事。

父亲连续多日几乎通霄地给皮匠出苦力——铲皮子。弄得第二天眼窝凹陷,眼球上布满血丝。为的只是让皮匠给我做一副羊皮套袖子,好让我在冬天里不至于冻坏了手。

父亲在呛人的煤油灯下为我和弟弟补鞋。他那双让人羡慕的大手,拿起针来真不知道有多别扭,也不知道被扎过多少次,直到我们睡着了他还在忙碌,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流。一双大手也由此练就得灵巧而有功夫了。

父亲学做的大酱味道十分纯正,多家邻居向父亲取经。父亲做的粘豆包粘中带亮,多位邻居请父亲到他们家帮助和面,因为有着这些手艺,父亲成了大忙人。

母亲去世后,父亲为生产队放牛,常常利用空闲时间细心地摘捡刮在树丛中的羊毛、牛毛。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下来,他收集的牛羊毛赶成了一床厚厚的杂毛毡子。这床毡子可给我们家出了“大鼻子他——老鼻子”的力了。我铺着上的大学,弟弟是,侄女也是。

没读过书的父亲最能理解读书的重要。在父亲精心教导下,我成为了我们屯第一位大学生,那时候父亲的脸上天天挂满了幸福的笑容。

随着时光的流逝,父亲慢慢衰老了。年老的父亲不愿放下手中的农具,干不了重活干轻活。捡粪成了运动健身的好习惯,在我的老家,流传着这样一句农谚:“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是的,当年也没有如今这样多的化肥,为提高土壤肥力,只能通过施用农家肥这一办法解决了。然而,捡粪是积攒农家肥的最便捷的方式。每年父亲都能捡几车,我家的承包田由于农家肥施的多,土壤质地有明显的改变,相对同邻居家比,我家的地哪年都得多打百八十斤的。我想,父亲捡粪时,脑海里装的一定是五谷丰登的景象!

年老的父亲从不提过去的苦。幸福的笑容总挂在脸上。他常常念叨着:现在好了,日子好了,儿女们都成家立业了,知足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工作,报答党和社会,咱们要知恩图报!在父亲的感召下,我与弟弟都能勤勤恳恳的工作,踏踏实实的做人,我在单位多次评为先进工作者,还受到农业部、人事部联合嘉奖,两部委联合授予先进工作者,记一等功;做领导的三弟仕途顺利,工作出色,委以重任。而务农的二弟是我们屯中真正的致富能手,五十多亩地全部实行机械化耕种,养羊,养猪,年收入不菲,两个女儿买楼都是他拿的首付,夫妻二人早早就上了劳动保险,还买了家用轿车,过上了同城里人没有什么两样的生活,所不同的就是他吃的五谷杂粮,鲜果蔬菜都是自己生产的,更环保、更绿色。如今我更羡慕二弟的田园生活。

天有不测风云,在父亲70岁的时候,老人家突然患病与世长辞了。我们失去了一个好父亲,我们都非常怀念他!

几番梦回,“子欲而亲不待”的悲凉之感偶尔充斥我的内心,父亲节到了,天国的父亲,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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