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我们都长大了

2015-05-13 17:12 | 作者:卢卢 | 散文吧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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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初中起就开始听同学讲:他们的老同学居然结婚了、居然生孩子了、孩子居然都会走路了……

那些我们还在念书的年纪,一个小孩颤颤巍巍走到你跟前开口叫你爸的场景还真是匪我所思。

如今我就要大学毕业了,所幸自己身边的同学还没有人开结婚生孩子的头,来自同学的同学、朋友的朋友方面的刺激也并不那么真切,直到波哥开了个头。

波哥长我四岁,这个年纪结婚并不算早。

波哥是我和弟弟的“童年玩伴”,尽管我和弟弟总是时不时催问他“阿大怎么还没女朋友”、“阿大我们要见嫂子”。但真到了那一天,从长辈们那里听来他订婚的消息,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的童年小伙伴竟也要成家了。

小学那会儿,我和爸爸妈妈住在城区的楼房,楼上楼下有多少个小孩、他们叫什么我都不知道。门外是楼梯、窗外是马路、阳台外是另外一桩楼房……好端端的周末就显得异常无聊。

几乎每星期我都会央求爸妈带我回乡下奶奶家或者外婆家,也可以称作妹妹家和弟弟家,反正谁陪我玩我就管那儿叫谁家。

弟弟家在一个典型的南方小村庄,小河环绕、绿树成荫、桃园养鸡、竹林钓鱼……波哥家就在离弟弟家小几十米远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是从几岁开始才发现弟弟除了我之外原来还有另外一个哥哥,并且因为两家离得近,他们的关系似乎比我们更好。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三个男孩子之间也会产生这么微妙的醋意纠葛。

波哥高高瘦瘦,戴镶着两片圆玻璃的细边眼镜,透着一股书生气,初次见面也显得异常斯文。但毕竟大家都是男孩,很快我们三个就打成一片了。

那时正是数码宝贝3热播的时候。波哥把两个不同款的数码暴龙机送给弟弟和我。比起送给我的,我理所当然地更中意弟弟拿到的动画片男主角同款。我表现出自己也是哥哥应该谦让、况且这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我就更不介意了的大度。

但那个年纪的我内心还是有些嫉妒的,其中心情就好像最近微博上看到的那个被妈妈吃掉了全部糖果的小女孩,会纠结着,然后笑出来,最后带点委屈的坦白一句:我其实还是有一点点难过的。

暴龙机毕竟是收买人心的小玩具,他除了让我们对波哥更加敬仰,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实际上,在我印象里,暴龙机除了具备给屏幕里面的基尔兽喂水、喂饭、打针、扫大便的功能、另外机身自带一个时刻准备着进行“卡片抽换”,实际上形同虚设的卡槽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配置了,简直就跟模拟带孩子机一般。

也许是因为年龄差。在我眼里,波哥很聪明、也很勇敢,有一种特别能吸引我们的魅力,反正形象特别高大就是了。

他会自己编游戏让我们在他家几间屋子里东奔西跑地玩,玩一下午也毫不厌倦;饭点了他会主动到厨房给他爸也就是我舅舅打下手;他带我们去玩老虎机,北京房产律师www.wangxinghualvshi.com用一块钱赢到七块,然后又输回两块,就收手了;他说要带我们划船,就领我们去河边让我们先看着,然后自己先跳上人家泊在岸边的采菱小船。

波哥挥舞着船桨望着岸上的我们,蹬起两条腿晃起一河波浪来,我们都以为他要掉下水了。夕阳下的水面闪动着温柔的光,一圈又一圈安静地向两岸蔓延,那个黄昏波哥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

我从来没想过一向腼腆老实的他胆子竟然也这么大。

主人追出来时波哥招呼我们快跑、留着自己被活捉。我和弟弟一口气跑到几百米外的地方才停下来,心惊肉跳地等着,想象着波哥延着水泥路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鼻青脸肿、拖着一条被船主人打断的腿、只有那副细边眼镜还好好的放在裤子口袋里。我和弟弟越想越焦虑,商量着要去救他还是该去找大人来;要去救他的话,是带石头还是带竹竿;带石头的话是带一整块特别大的还是多带几块小一点的……

结果波哥好好地自己回来了,完完整整的,眼镜也还在鼻子上。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我和他讲道理他就放我走啦,这次运气不好被发现了,害你们没划到船。

我和弟弟觉得他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能和大人讲道理了。

2

乡下好玩的东西很多,特别能吸引我这种在楼房里、在教室里闷了一个星期的多动症小孩。小学高年级的波哥教我们收集干脆面里的人物卡片、教我们分辨真卡和假卡、教我们玩飞卡片。

飞卡片应该很多人小时候都玩过吧,玩法大概是这样:用水浒108将、三国群英传的卡作为道具,你的卡飞出去盖住对方的,他的卡就归你……除此以外,波哥还教了我们各种玩卡片、玩橡皮、玩弹珠的方法,都是一只耳朵拎在我舅妈手里教下来的。

所有规则都是他告诉的,他说一我们不说二。等我学会了就回自己念书的小学怂恿同学吃干脆面、买橡皮、买弹珠。我用波哥传授的规则教同学玩,赢回许多战利品再去和他俩玩。

后来波哥上了初中,飞卡片也过时了。他开始教我们玩扑克……二八、梭哈、21点,对,就是21点,不是什么清新的24点,对,都是两只耳朵拎在我舅妈手里教下来的……我们把之前飞牌玩剩下的卡片作为筹码,玩得不亦乐乎。

我无师自通开始出千,波哥和弟弟睁一只闭一只眼,我就把水浒108将都凑齐了。后来我搬了几次家,那107将和两个版本的宋江从来都是压箱底的宝贝。

后来波哥上了初中,开始有学业压力,舅舅舅妈带他搬到街上的楼房里住。我也上了小学高年级,开始参加兴趣班,学这个学那个,也不经常回来乡下了。

我们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么频繁地见面。三个人玩变成偶尔地,我和弟弟两个人玩。能做的无非是把炮仗扔进粪坑再引诱别家小孩过去看——炸他一身一脸翔;把青砖扔向正在河水里洗澡的小孩堆里——把路过的大人吓得半死。没有波哥这个智慧又理性的领袖,我们似乎只能想出这些既不卫生也不安全的玩法。

再来就是带着更小的小孩玩枪、玩火,挨遍整个村子大人的骂,因为我们想不出什么高级的游戏也不屑于教他们玩卡片、玩橡皮、玩弹珠……再后来电脑普及,整个村子都调低了音量,好像所有的小孩都躲到二楼玩电脑去了。

后来波哥参加了中考,听大人意思好像是考得不好。我和弟弟都不相信这么斯文这么聪明,几乎什么都会的波哥成绩会不好。考得不好就意味着以后很可能会被严加管教,就意味着不能经常一起玩了。

接着我和弟弟也相继升入了初中又上了高中,波哥上了大学。我们从小时候几周就能见一面变成后来一年只能见几面。我长大了,弟弟也长大了。在我们眼里,波哥斯斯文文,戴镶着两片方玻璃的细边眼镜,还是瘦瘦的,但已经不高了。

长大后的波哥穿着不时尚,人有点木,发型也不酷,不抽烟,酒量也不好,人还是那么斯文老实,整个大学四年没谈过一次恋——他不再是我和弟弟记忆里,那个什么都会、什么都懂、自带背光和光的带头大哥了。和他相反的,我们到了高中完全刹不住车,弄头发、练胸肌、买显身材的衬衫、穿有抓痕的裤子……而且两个人酒量都很好。

我和弟弟心里清楚,现在该轮到我们带波哥玩了。

波哥问我们,我去配一副黑框眼镜戴戴你们觉得怎么样?

波哥问我们,我去烫个头发看起来会不会更帅一点?

波哥让我们教他怎么搭衣服,波哥让我们教他怎么追女孩子……

我们回答:来,教你可以,但得先干一杯。

我们没舍得告诉他,还是细边眼镜适合你,单纯无害。

后来波哥拥有了一条左膝上有一条十几厘米大口子的旧牛仔裤,天穿出来,整个膝盖都赤裸裸的。

弟弟一脸狐疑地问他:这该不会是你自己剪开的吧。

他诚恳的说:是洗衣机洗坏的。

那个时候波哥刚毕业当了初中计算机老师,大人们开玩笑问他这样子去学校不怕被校长开除吗?他说不会啊,上班时候他不穿的。我们都觉得教师这个职业特别适合他,他却又换了别的工作。长辈们开始给他介绍对象,他就认识了现在的嫂子。

嫂子和他一样人很好很老实,两个人认识不久,他就在我们几个弟弟妹妹的怂恿下带嫂子出来见面了……

然后很快,他们就决定结婚了。

小时候周末来弟弟家,父母骑着要摇晃欢呼的电瓶车载我,每当天,我会在风口里吹很久,但我总是满心欢喜的;如今去弟弟家,我开车带爸妈,不消二十分钟就到了,似乎是距离近了,实际上一年到头却也去不了几次。

前一阵到弟弟家,他突发奇想说:阿大,我们去买点鞭炮玩玩吧。

我说:鞭炮有什么好玩的……

边说边扔下手机跟着他往门外走。

我们一路走一路讲一路回忆,走过一座,弟弟说他在桥洞里烤过红薯;走过一户人家,弟弟说他在这个人家的河岸上钓过龙虾;走过几间我没有见过的厂房,弟弟说他也没见过;走过波哥家,原来他家的老房子早就拆了……

出乎意料的是,小时候那几家小店现在竟然还开着。我们进去问有没有小孩玩的鞭炮卖,原以为人家会笑话:你们这么大了怎么还玩小孩子玩的东西?

没想到人家略带歉意的说:没有鞭炮卖啦,没人买啦。

我们这才发现,大过年的,这一路上都静静的。原来村里早已经看不到小孩子,现在的小孩大概是都被生到城里去了。

我还记得很久以前,一高两矮三个小孩手里挥着竹梢子走在这条路上。兜里揣着一块钱,说好要去小店买好吃的,却在半路拐进了一户有老虎机的人家……

不多说了,明天波哥结婚。

谁能来和我讲讲,伴郎需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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