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的记忆(1)

2011-09-18 20:08 | 作者:seven | 散文吧首发

文慕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是明了的态度,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结局,今时今日的他们又会怎样,那些逝去的青岁月又会如何去祭奠。

——题记我叫文慕雪,出生的时候漫天飘舞着鹅毛般的大雪。一睁眼就看见了硕大的雪花,所以家里面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我是一个没有记忆孩子,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童年是如何度过的,曾经很羡慕那些畅谈童年的孩子,羡慕他们的记忆,却从来不知道记忆也是一种毒,他会渐渐将你一点一点的蚕食掉。我的快乐,我的悲伤,就这样被渐渐的流放。

模糊的记忆中第一个有印象的男孩叫左军,从小就不老实。记得有一次我把头发剪得很,其实是妈妈自己给我剪得,幸亏是在天,于是我就带了一顶棉帽子来遮住我那可笑的发型。但是左军不知怎么看出来了,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扯下了我的帽子,就这样我的头发被赤裸裸的曝光在空气中,也许是天冷的缘故,我有些发抖,但仍旧故作镇定的抢回帽子戴好。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书,无视周边的笑声,其实我能做的也只有装做若无其事,也是一贯的沉默。

事隔几年后,我又遇见了左军,听朋友说他去学了武术,一副横行霸道的样子。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从幼稚园毕业后,我就开始一直做班长,几年的班长生涯已经是游刃有余了,戏剧化的是,左军转到我班上,我们又成了同班同学。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感到凉风嗖嗖的一阵,禁不住抬头一看,对上了左军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然后,我失神了。

时光似乎又回到那个不知愁的年代,那是在帽子风波后不久的一天。我的课本不见了。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后,断定书不在家里,只好去告诉了当校长的舅舅。几经周折,还是没有下落,无意中的一次打扫卫生,我看见了垃圾箱中我的课本封面。我知道了,我的课本,但是谁的课本没有封面呢?是他,是左军,那本没有封面的书。

就算他偷了我的书,我也把它看做是无意,甚至没告诉谁,只是把课本偷偷拿回来就算了。那左军为什么还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呢?

一个人默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在街角处被左军拦住了。没有感情两双的眼睛相对,我的疑惑,他的冷淡。

“还好吗,左军?”我不自然的打破令人窒息的气氛,但他却是依旧的沉默不语。我给他逼急了:“我哪里得罪过你吗,还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干嘛总是这样一副死样子?”

“年纪轻轻,那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有点小账算算。”他淡淡的毁了我一句,举手投足间总是有那么一丝的淡漠。

“程慕雪,没错,我小时候是偷过你的书,但你也说了,小孩子都是无心的,那你后来为什么又出尔反尔,去告诉我妈妈我偷了你的书,你知道这样做的结局是什么吗?妈妈死了,而我被送进了一所野兽的学校。怎么样,高兴了,对吗?别拿那种无辜的白痴眼神看我,恶心。”我呆了,那双一直冷漠的眼里有了感情的波动,是一种冒火的愤怒,是一种积聚已久的爆发,那种压抑后的愤怒给我的唯一感觉就是恐惧。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没有了苍白的解释,只是一句句的无力的申辩。

多久之后才从妈妈嘴里得到了真相,原来左军真的是一个好孩子,一个顺的孩子。那一年,左军的妈妈得了重病,医生告诉前去探病的左军,只有让妈妈开心,才会有治愈的机会。左军知道,妈妈一直担心他的学习,于是他想好好表现,想那好的成绩单回家,想拿工整的作业给妈妈看,但是自己做起来又是那么的艰难,于是就趁我不注意拿走了我的课本,撕去了我的封面,高高兴兴的带回了家。谁知人算终究敌不过天算,一次偶然的机会,舅舅去学生家做家访,恰巧碰到了左军的妈妈,于是就顺便聊起了家常,聊着聊着就露馅了,后果并非只是佐军的受罚,身体本来就不好的左妈妈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永远离开了人世。只是一个小小的谎言却活活要了左妈妈的命,左军也因为母亲去世而被送进了一所军事化管理的武术学校,在里面更是受尽了非人类的折磨。从那以后,左军对人对事只有一种反应,那就是冷漠淡然,无论是什么再也激不起这个少年的任何激情,他的脸上是我们这个年纪少有的老成,但是他的沉默永远诉说不尽他的痛与伤。

似乎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是我的解释并没有换来彼此的涣然冰释,有时甚至是越抹越黑。左军对我仍旧是理不理的,我只有进自己所能去弥补。有时缠着他一起放学回家,一路上只有我在叽叽喳喳;有时不顾他的反对,拖着他甚至骗他回我家吃饭;也有时我死皮赖脸的粘着他去他家给他补课。我总是这样一厢情愿的帮着他,不管他领不领情,心灵里总觉得亏欠的太多了,只想着去弥补,却忘记了弥补的方式是不是合适。

嘴硬的他从来不会说些什么,柔情的话从来不说,感谢的话更是从来不提,但是左军也并非一个不会疼人的家伙。比如说有一阵作业特别多,我每天都是教师办公室的跑,但是每次在刚出办公楼的地方,我都会碰到闲逛的左军,然后就由他把作业抱回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逛得都那么巧,时间也是刚刚好。事后我问他的时候,被他一脸白痴的骂了回来:“我每次都在等你好不好?”

那个冬季,我第一次给男生写情书,结果竟然被拒绝了。坐在校车上,我把情书死得粉碎,呆呆的望着窗外的雪,那天飞舞的雪花就像我出生那天一样,好大,好美,真是浪漫的一天,只可惜……一路上我在不停的喃喃自语,那是一个小女生伤心的声音,更是她自己舔舐伤口疗伤的声音,我以为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不曾想落入前排左军的耳朵,我以为他在睡觉,而且平时他最看不惯女生送情书了,所以我这次都是瞒着他的,我可以想象出他那副看热闹的神情,真是打死也不能告诉他。

“他是谁啊?”没想到他先开口了。

“什么啊?”我故意跟他打着哈哈。然而他也没了下文,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天哪,难道说刚才是他在说话,我彻底的晕了。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听同学们议论纷纷,大致就是昨天我写情书的那个男生被人揍了,据说下手好重呢,我想真是报应,谁让你不理本小姐的,活该。同学们一脸怀疑地看着我,我用无辜加纯情的眼神回应他们。之后那个男生转学了,再见面已是同学聚会了,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文慕雪同学,你哥可真厉害,我拒绝了你一封情书,他要了我半条命。”我哥?我没有哥哥啊,难道是左军?占我便宜,竟然说是我的哥哥,太气人了!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是迟到好久的甜,久违了的甜。

淡淡的甜甜的日子没过多久,我在空气中闻到一种变质的味道,总是模仿我作业的左军却不再来。以前的他让我每天把作业早早写完,然后约定一个时间在楼下按铃声,然后我就自觉的出来送作业。后来妈妈还起过疑心,谁每天这么晚啊,实话实说之后,妈妈很宽宏大量的让我把左军带到家里写作业。但是现在他却不在来了,我的心里失落落得。一天放学后我追上他问他为什么不去我家,他只是淡淡的笑,笑得很好看,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就像天空中不沾一丝尘土的白云那般洁净。但是很快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文慕雪,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一下子愣住了,迎着他那带有一丝柔情的眼神,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知道我很贪恋那样的一种感觉,就这样痴痴的看着他,左军就像是带了光环的小天使,一切都是暖暖的。可是在我发痴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左军默默地走了,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走到街角处,独留一抹清冷的身影在斜阳里,渐渐地消失在我的视野。我想追上他告诉他我是很喜欢他,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那天之后,他没有再回来,我想如果我说是,他会不会留下来……

就这样,无声的来,无声地去,左军再一次的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只是我一直难以忘记他眼神里的一抹柔情,仿佛天空中的乌云再也不会出现,又带有后出霁的清爽与干净,还有那孤独寂寞的身影。那样的惹人怜,令人心碎的一种冷寂,谁知道在他消失的这一年中又发生了些什么,再次相遇,他还是否会记得被他扯帽子的小女生,我们那些一切哭过笑过的日子,他是否还记的。只是我,不论是在阳光下,还是阴蒙的雨天,对他的思念从没有随时光流逝,反而是愈加的深了。

依旧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只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起那些寥落如枯叶的日子,漫长的天,清冷的秋天,还有阴霾的冬天,一切的一切,似乎因为一个少年的介入而变得充满了激情与希望。但现在,又全部归零了。

日子依旧马不停蹄的向前赶着,身边的朋友男友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那速度比手机电脑更新换代还要快,只有我还是一个人,妈妈看着我每日的孤家寡人,总是疑

心我哪里出了问题。过完假期就要升入本校的高中部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用散碎,断续的句子,记录情绪的流动。

进入了新的环境,渐渐地,我变成了一个忧郁爱发呆的孩子,因为在高中的班级里,我发现了一个男生,一个叫做翌晨的男生,他和左军是如此的相像,都给我一种暖暖的感觉,除了翌晨的一点点的花心,和他那一点点的黝黑与健壮,而左军是健康的小麦色,比较清瘦,这也是他多年独自在外打拼的结果。

与翌晨的第一次接触是在军训期间,那是班里要选两名广播员,我很自信的报了名,同去的就是翌晨。在那之前,我们还没有说过话,场景的确有些尴尬,但他的笑却让我感觉很舒心。一起去广播室的场景有些搞笑,我自以为经验丰富,很好心地告诉他不要紧张,还骄傲地告诉他初中时自己演讲得过奖,他只是嘿嘿的笑着。终于试完音了,我比他先走一步,临走还不忘为他加油,他依旧是黑黑的笑着。

结果很快出来了,很出乎意料的我落选了,而翌晨,第一次就成功了。想起自己还不断地给人家传授经验,羞得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茫然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想起他依旧是嘿嘿的笑,我的嘴角开始慢慢向上翘。

“你不会哭吧?”我一撇头,同桌不知去向,只剩一个他朝着我嘿嘿的傻笑,一副得了便宜卖乖的样子。我撇一撇嘴:“才不会呢。”

“嘿嘿,真的吗,不哭就好。那我回去了。”说完又是嘿嘿的傻笑。

隔日便开始了魔鬼训练营般的军训,我第一次想起了左军,当初才上小学的他如何忍受得住这种魔鬼般的训练。只是在军训期间,翌晨总会和一个隔壁班的女生一起去读稿子,我看了之后总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很不舒服。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输掉了广播的机会,还是因为……

十几天的军训,说长不会长,说短也不会那么容易熬过来。只记得教官让我们趴在地上一边做俯卧撑一边唱千山万水,记得被称作睡神的孩子竟然在训练的时候也可以睡得很香,还有一个我都不曾有过印象的孩子竟然成为了好友的追求对象,更记得有时在路上与翌晨相遇,四目相对时他那憨憨的笑,也开始慢慢知道,翌晨并不像他的长相那么憨,他很花,他不是一个好孩子。但我仍旧有意无意的关注着他,因为在他的身上,有另一个人的影子,一切的一切,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的清晰,所以我不能不对他上心。

如果说参选广播员是我和翌晨的第一次交手,感觉只是有些丢人,那么第二次交手简直可以用愤怒来形容了。

军训快结束的时候,班主任挑选班委成员,有自我推荐的过程,我又是信心满满,小学初中的班长历程想不自信都不成。可是结果又一次的出乎我的意料,我强压着火气没有打断和蔼班主任的话,开了一个小小的班委会后,我主动留了下来,同样留下来的还有翌晨。对,翌晨被选为班长,和他传有暧昧的女生当上了团支书,我,也许看我送了十几天稿子的份上,当了个生活委员。我对老师抗议,:我要当班长。翌晨出乎意料的淡定,他的抗议是不要当班长。就这样,我们两个角色互换了,我如愿以偿的当上了班长,翌晨任劳任怨的为大家充饭卡。只是我还没有搞懂高中生活的游戏规则,还在傻乎乎的用初中的生活方式来面对,企图侥幸的遇到一成不变的生活。

最初的高中生活在我的不服气中渐渐度过,紧张的气氛让我一度忘记了左军的存在,但是翌晨的身影,翌晨的笑,总让我不经意的想起那段没有回忆的日子。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的过着,小半个学期过去了,日益的熟悉终究敌不过青春期的叛逆,总会在热闹的人群中无声息的发呆,有些无病呻吟。当然也会默默地看着,听着,翌晨与某某的暧昧,虽然他的笑容依旧憨憨的,但是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同宿舍有他的初中同学,讲到他的时候总会细心地听着,而那时的我经常被认为是已经睡了。

渐渐地,对翌晨,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依稀记得他拿着仿真版的mp3和我一起听歌,也难以忘记高一的冬季,他和我一起扫雪,当时其他人都走了,小广场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他没走,难道是同为班干部的责任感吗?

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他一直对每个女生都是那么的暧昧不清,也许是因为我是班长,所以他要讨好我啊。总是这样安慰自己,都弄不清楚关注他是否还是因为他身上有左军的影子,曾经想过就这么着吧,但是遗憾的是,有时事情的发展是超乎我们的控制的,于是我就任其或近或远的接近,有时是说不清的暧昧,有时又是淡漠的形同陌路。

我始终保持着沉默,因为此时的我已经学会了伪装,学会了用面具来保护自己。老师的评价是我拥有一种与年纪不符的镇定与冷静,但只有自己最清楚,在生命最深的地方,藏着另一个自己,她哭泣,她号叫,她微笑,她颔首,时而疯狂,时而温婉。如此矜持到顽固的隐藏。仿佛总是带着灰色的情调,把自己封固在闭塞的湖心,一块翡翠似的湖。

第一年的高中生活难免有些混乱,但也是快望到尽头了,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左军,调桌之后我与翌晨挨得更近了,现在的我会刻意的避开他,因为他总是对人讲他的初恋,我不得不承认我作为女生的小家子气。

我和翌晨两个人还是若即若离的做着朋友,有时比普通朋友都多一份冷淡,有时又多了一份暧昧与甜蜜。这时的他似乎已经开始了新一段的恋情,但他只要有机会仍会向我还有其他女生诉苦,诉说他初恋的伤。

一个暴风雨交加的晚,我们一如既往的受着煎熬,边犯困边上着自习。但是今夜的我一丝困意也没有,因为翌晨哭了。他一开始对我讲着他的初恋,后来就趴在我的大腿上,在我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摘下眼镜擦着眼睛转过身去了。恍惚间我想起了左军,那些痛楚的日子,那些煎熬,他又是怎样度过,是自己,还是也有个她……

之后的两节晚自习,我一直上的心不在焉,我不知道是在担心翌晨还是为曾经的左军感到伤痛,眼前不断的浮现出那些与左军在一起的日子,记得刚回来的时候,左军有时会抽烟,我多次反对都以无效收场。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嗓子不舒服,对着抽烟的左军,我说道:“在病人面前抽烟,讨厌我到这种地步了吗,真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吗?”当世左军拿烟的手微微一颤,然后就出去了。只是从那以后,他不再抽烟,就算抽,也不会在我跟前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左军是不是想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麻痹那些无法接受的疼痛。侧脸望去,翌晨似乎仍在认真地做着作业,我写了一张纸条丢给了他:晚上等我和你一起走。

雨依旧和瓢泼似的,我和他撑着一把伞,他很自觉地把伞接了过去,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刻意把伞向我倾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湿了衣服。我只知道我的衣服湿了一大半,与左军一起的时候总是我撑伞,虽然想照顾他,但手中的伞总会不自觉的偏向我这边。思绪强拉回来,又想到出教学楼的时候翌晨还在向后张望,也许是和另一个与他暧昧的女生有约吧。我苦笑,两个心不在焉的家伙,干嘛要约他一起走呢。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下,看着翌晨,想这次又会是那个姑娘,只是我们都没想到那个女生会一直存在于这个故事中。

翌晨曾告诉过我对初恋有多么不舍,但是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可以同时和那么多的女生保持暧昧。现在的我似乎明白一些了,那也是一种麻痹的方式,看着他,我就会想起左军,心中泛起的是思念,是不舍,是疼惜。我不知道的是,翌晨在我身上也发现了初恋的影子,特别是那种纯真而无所顾忌的笑,这是后来的后来,翌晨写信告诉我的。

忘记了那一路上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不久的一天,翌晨对我说,他在学校最高的楼上把手机卡隔着窗户丢了出去,再也捡不回来了,而他的初恋再也找不到他了。看着他一身轻松的样子,我只有一笑,没有任何含义的笑,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笑,其实我在心里是这样想的:你真的可以吗,真的忘掉了吗?那你可不可以教一下我,因为想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好痛,我也好想把他忘掉。

评论

  • 无泪:我喜欢你的文章写的很好 很棒希望你继续写下去
    回复2011-10-06 13:05
  • 65927599:顶一下,推荐阅读~
    回复2014-11-18 1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