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谈（二）

臭和尚佛印吃饱喝足，终于回金山寺去了。一个和尚，二十八岁出家，不结交僧人，倒是经常与我们这些给皇帝打工的人来往，最让人不解的，这家伙居然不拒酒肉。就在杯盘狼藉的刚才，一个出家人，还诵出“仲秋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的句子，真是一个伪僧人！

好一个“不知秋思落谁家”！

月亮正明亮地悬在头顶，今天看起来是那么的低。孟浩然“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写得真好，想想那意境都醉人。不过此刻虽非在江边，但“清秋”时候，月也是近人的。不是么？你看那皎洁的月光给周边都涂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无边地渲染着她的亲近。月宫中月桂树是那样的清晰，依稀能听见吴刚的号子声。

多么醉人的夜晚！多么迷人的月亮！

月宫中的嫦娥仙子应该正在起舞吧？我擦擦眼睛仔细搜索。真的，好像看见了。她是那么的婀娜多姿，多么的温柔，多么的让人爱怜，就像我的兰馨。

兰馨，你此刻在哪儿呀？是否也在望着月亮？是否也想起了我这个糟老头子？年已不惑，多次贬谪，我这才子也有受不了的时候，此刻多么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上次一别至今已有几载，听说她在密州，我以想念弟弟苏辙为由申请北迁从杭州来此，却又听说她已经离开了，还是无缘相会。兰馨，你究竟在哪里呢？

“兰馨”，多么令人神往的名字！

记得我的好兄弟黄鲁直黄庭坚曾经写过：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女之色盖一国，则曰国色；兰之香盖一国，则曰国香。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虽含香体洁，平居与萧艾不殊。清风过之，其香蔼然，在室满室，在堂满堂也。兰的馨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我的兰馨是国士国色国香，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至今还偷偷收藏着兰馨的几丝长发，偶尔拿出来，总是能出神一整天。她的香味依然那么让人陶醉，她迷人的微笑，她得体的举止，她温柔的体贴，她思索的安逸，她嗔怪的可爱，她安慰的话语，等等等等，都是那么的令人回味。

还记得和她在一起时舒心的感觉，仿佛这世界只有我们两人一样，让人轻松，让人开心，让人物我两忘，飘飘然好像在天上一样。天上也不见得有这么美好，美好得只要能静静看着她，我已经很知足了。

你是属兔子的，是月宫中的玉兔，像嫦娥！所以我养了很多很多兔子，只养只看只跟她们说话，从来不让别人看。看着看着，我的心里就像揣了很多兔子，怦怦乱跳。

秦观秦少游那小子肯定享受不来这份快乐。他文采不错，不过这位“山抹微云秦学士”太花了，以至于黄庭坚都看不过去了，劝告他 “才难不易得，志大略细谨”。倒是挺喜欢他的那篇《鹊桥仙》的，尤其是最后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真好！

月亮就要圆了，人却圆不了！

兰馨，你是在躲着我吗？还是你也像秦少游说得那样，认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

让我也为你做一篇《水调歌头》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既然“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吧。

怎么能让你知道呢？还是公开发表吧！说想你不合适，想一想，还是继续打着我兄弟的旗号吧，序言就是：“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子由，你不要多心噢！

你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