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虫鸣

唧唧唧，吱吱吱，唧唧——，吱吱——

这秋夜，虫儿叫的紧了。这虫声，如汹涌的海浪，一波一波，拍打夜的堤岸。月光如水，不打招呼地穿窗而入，泼洒在乳白色的地板上。

这秋虫，是夜的主角，不知疲倦地唱着生命的挽歌；这月光，是秋夜洁白的纱衣，朦胧飘渺，如诗似梦。

午夜醒来，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如同躺在洁白的云朵上。半梦半醒，如痴如醉。虫声盈耳，月色如潮，安静的，我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这样静谧的秋夜，这样清澈的月光，这样生动的虫鸣！

思绪的弦被轻轻拨动，在秋夜梦回后，奏响，回旋。静静地谛听——，那逝去的细细潮音。

依稀记得，那个秋夜，田野里飘着豆熟的清香。月光，洁白如洗，朦胧如织。村庄睡了，大地睡了，田野睡了，而秋虫醒着，我和姐妹们醒着。我们白天计划好了，夜里偷豆。

我、大姐和邻家的两姐妹，提着篮子，蹑手蹑脚地沿着水塘，绕了半圈，又往南走了一节地远，来到了生产队里的一块豆地。趁着皎洁的月光，我们摸索着，钻进了豆田里，摘豆角。

草际虫鸣，此起彼伏。除了虫声，田里是那么的静谧，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又像有无数的蠓虫在耳边嗡嗡的叫闹，令人胆战心惊。

我们几个大气不敢出，每扒着豆颗，往前迈动一步，似有哗哗啦啦的巨大声响，而心也狂跳的像打鼓似的。因为年幼无知，怕被逮着了不光彩，怕丢家里人的脸。

月光静静的，田野里静静的，只有我们四个小姐妹心慌意乱，不停地摘豆角，又时不时地停下来，听听四周有没有动静。我们生怕惊动了人。

旺旺旺——，村庄上传来了狗叫声。“有人！”大姐慌张地叫了一声。我们几个不约而同地蹲下来，不敢再摘豆。我的心怦怦怦地狂跳不止，似乎有人已经到了我的身边，快要捉住我了。可过了一会儿，狗叫停止了，四周又恢复了平静。我们才又小心翼翼地摘起了豆角。

现在想来，那样困难的年月里，摘点豆角只是几个小女孩顽皮淘气的小游戏罢了，但那个秋夜的记忆，那惊心动魄的虫鸣，那清澈冰凉的月光，却深深地印在了记忆里，挥之不去。

那是一个关于童年的记忆，酸涩中有着喜悦和惊慌。

还记得，秋夜里，露水打湿了我的枕席。母亲轻手轻脚地走到我的床边，给我掖被子，并用手轻抚我的额头。我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看着母亲矮小的身影走进屋里。夜色深沉，冰凉似水，只有秋虫不住地唱着。而露天里，乡亲的鼾声惊破了夜的梦。

还记得，虫声四起，夜色如水，我和邻家的姊妹，坐在屋外的床席上，东拉西扯，数着天上的星星，说着我们的未来，说着成长路上点点滴滴的可笑事……

如今，岁月远了，惟有那些秋夜的记忆，还在。

一样的月光，一样的虫鸣，只是情怀再也不似旧家时。但秋夜里那份纯真的天性，那母亲的关爱，那熟悉的乡音，依然是我心底不舍的眷恋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