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二舅

2015-03-26 22:50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给我印象最深也让我最怀念的是我的二舅。特别童年岁月,在山沟沟的姥姥家,二舅给我留下了好多好多的故事

我的二舅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一辈子没有娶妻,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了一辈子。他不平时不讲话,就是和人说话声音特别低,有的时候爱自言自语。也许就是他如此的性格,所以没有合适的二舅母嫁给他 。二舅虽不爱说话,可特别爱孩子,儿时的我,在姥姥家时常和表姐妹们找二舅玩。

还记得那时,在二舅家后院有个苹果园,那苹果园是村里大队的。因为二舅是个勤快又能干的人,所以村里大队就让二舅去看果园。当苹果成熟时,二舅就在果园里搭个窝棚,吃在果林,睡在果林。有一天,我和表姐妹几个屁颠颠的跑到果园找二舅玩,看到树上红彤彤的大苹果,又闻到了浓浓的苹果香,就缠着朝二舅要苹果。二舅说可以,但我们必须闭上眼睛,他才去给我们摘。我们特别的听话,把眼睛闭得紧紧的。满脑子里浮现着大苹果的样子。可过了好一阵子,却始终不见二舅拿苹果来。我偷偷的睁开一只眼“窥探”想看看二舅到哪去摘苹果了。二舅不见了,在一个高大的苹果树下站着一个头戴面具手持棍棒的“怪物"。我吓得“呀”了一声,转身撒腿就跑。表姐妹几个被我一叫都睁开了眼睛,各个吓得屁股坐在地上,又各个的慌忙的滚起来,顾不上掸身上的土,跟在我后面逃去了。“怪物!怪物!”尖尖的小嗓门从果林一直传到村里......第二天,二舅从自家的果树上摘下又大又红的苹果给我们吃,并再三叮嘱“集体的东西不能动”。从此,村里流传了“山里的孩子怕怪物”的故事。相继,二舅爱护集体也出了名。

那几年的天都特别冷,而且滴水成冰,可二舅的茅草屋却暖哄哄的。凹凸不平的土炕上放着一个大火盆,火盆里不时响出“劈啪”声,那是我们几个“小馋猫”在烧黄豆。二舅坐在炕上吧嗒吧嗒抽着长长的旱烟袋,笑咪咪地看着我们吃。我们拿给他,他总摇头,说牙不好,吃不了......

二舅除了帮大队看果树,还推磨,给大队做粉条。粉条做好了,二舅就挂在大队院子的横杆上晾晒,在旁有只大黄狗看着怕外人捣乱。我们几个小孩子也特别听话,从不去动,但总央求让二舅给我们讲关于粉条的故事。在我童年的回忆里,那一杆一杆的白雪白的粉条里,有二舅永远讲不完的童话,还有那粉条淡淡的香气......

二舅给大队干活不要一分钱,村里人不理解,问二舅到底图个啥,二舅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憨憨的一笑.......

三中全会以后土地承包了,苹果树也承包给了个人。人们的生活更加富裕了,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还记得那一年刚打,大队说有好消息要宣布,说村里要搬家,要搬到到一个叫“蓝家坪”的新村子。听说那个村子不但名字好听,还有整齐的村舍,宽阔的街道。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没几天,村里人都陆陆续续的搬走了,就剩二舅一人,他迟迟不肯走。是呀,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他怎不眷恋那诱人的果林?怎不眷恋日落等他归来的茅草屋?怎不眷恋那养育他的山泉水和黑土地?

在村里人搬走后,二舅在那山沟沟里又呆了两年。姥姥和舅舅还有村里的人都十分挂念他,天天去看他劝他,执拗不过,二舅只好也搬走了 。。。

二舅来到新家,依然忙忙碌碌。他闲着无事的时候就在荒坡上开荒,栽上家枣树。他早出晚归,像一只永远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总是默默的做着侍弄着他的枣树。。。

儿时缠着二舅要苹果,烧黄豆的我,一晃就长大了,读了高中。我时时都记挂着二舅,希望有一天能见一见他。终于盼到了暑假,我去看望了二舅。推开那灰色的木门,踏进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院子里很整齐,放着一年四季二舅使用的农用工具。那只老黄狗呜呜的叫了几声,恍惚记得我,趴下不叫了,还冲我直摇尾巴。里屋门半掩着,二舅出来了,他是那样的苍老,满脸的皱纹,背也驼了。看见我来,二舅特别高兴。他没说什么,把我拉进了屋。而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又从盒子里取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给我。看着二舅拿苹果的手,我呆住了,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呀!那是一双青筋暴出手心开满茧花的手!那是一双饱经日晒风吹的手!那是一双为集体为人们整日劳作的手!那是一双给予孩子们爱心的手!。。。

我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吃的苹果 ,只记得我接过苹果眼里含满了泪水。。。

后来我高中毕业了。听三舅母说,二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且还整日的失眠。看过医生说是冠心病。母亲就买了养心血的药和收音机说给二舅送去,为的是让二舅睡好觉。那天我随母亲去的,我还特意给二舅买了瓶罐头,因为二舅平时总省着,舍不得花钱买吃的。我和母亲走进二舅的屋,二舅的屋子很乱,外屋放着犁地的用具,屋里柜上放着绑好的笤帚,和用秫秸订好的小锅盖。三舅母说二舅一直自己过,而且还种地,绑笤帚,订锅盖。他绑的笤帚,订的锅盖从没卖过,谁用就给谁。二舅半躺着,眼微闭着。看见我和母亲来,急忙起来。瘦消的脸上带着微笑,摆手示意我们坐下。母亲把药拿给二舅,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吃。又拿出收音机告诉他怎么用。二舅一个劲地点头,想说话,又说不太清楚。也许他很久没和人讲话,身体又很弱,使他的嗓音更低了。。。母亲和二舅说了好久,我又拿罐头给二舅,可二舅只吃了一点点,看见二舅病痛的样子,我的心里好难受。。。

再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很忙,便很少去二舅家了。听妈妈说二舅的身体很不好,那还不说,还有更让人痛心的是有一次大夫给二舅挂吊瓶,看错了瓶子,把酒精当葡萄糖注射了,差点要了二舅的命。。。

二舅躲过了病一劫,可是他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命的一劫。

在一个深秋的晚,一直睡不着觉的二舅,睡着了,一觉睡下去再也没醒。。。他静静地离开了,没有人在他身边看他最后一眼,他静静地走了,他屋外的麻雀也飞走了,屋外的老黄狗静静地趴在屋外,它们也许也让二舅静静得离开,让二舅好好的睡上一觉。。。

二舅安详的闭着眼睛,他上天堂去了。。。

二舅的灵柩送到火葬厂火化了,又在亲人们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告别里抬到了山上葬了。遵照二舅的遗愿把他葬在了枣林里。让他在一年四季都能看到枣林。。。

在二舅的四周年忌日,我随母亲来到二舅的坟茔给二舅烧纸线。二舅的坟茔上长满了杂草,舅舅和舅母们都很忙,表哥表嫂也都没时间。小时候缠着和二舅玩的表姐妹也都远嫁他方,所以很久没人来了。枣落了一地,大枣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干瘪,不知掉了几年。没有人来打枣了。二舅你还好吗,有大枣树陪着你,你一定不会孤单是吗?我怕母亲再伤心,烧完纸钱扶着母亲离开了。

在我和母亲走不远,一只麻雀飞到枝上,唧唧喳喳叫了两声,声音有些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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