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壳第七章
七
这座村子三面环山,南面临海。遵循我国整体的地理特征,西边的山明显要比东边的山高。日落西山这个成语,我在幼儿园时就知道,一直没体验过。因为老家那儿没山,只能叫做日落地平线。在这儿只要你能等,就能亲眼目睹。从北面的山上流过一条小河把村子平均得分成了两半,一路流向南面的大海。以小河为中心,村子的东南方有食品加工厂,主要是加工海带。再往东就是造船厂,当然,以维修为主。再往南一点就是码头,虽然是码头,但平常不停船。所以一有大船靠岸,就格外的毫无理由的热闹。西南方有一片海滩,是个休闲的好地方。小河以东,食品加工厂以北是一大片居民区。现代豪华的单元楼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老房并存。以西也有些住宅,毕竟是少数了。学校、超市、村委会、广场等公共娱乐设施全在西边。想娱乐就得去西边,那儿才是极乐世界。
我们去的当天就在老房子里住下了。有单独的小院,东边有压水机。南屋是厨房。我和刘志住在东屋,李天晴住在西屋。东屋里的摆设简单至极:靠窗一张大床,北墙根摆着一张写字台,上面有一台黑白电视机。西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台信号不太好的收音机。村子里只有老屋才这样。老屋区往前三百米的单元楼,中国制造的贴着外国商标的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楼下的停车场最次的也是奥迪A6。刘志的大众停在最边上,显得很不对称。刘志很遗憾的说:“真后悔没把劳斯莱斯开来。”在这个最早感受改革春风的村子里,处处体现着两极分化。
待一切安顿好后,我们带上时光的机器——照相机出发了。我们住在河东,沙滩在河西。要过桥才行。
小河配小桥。小桥的结构样式有些陈旧,在河岸的老房衬托下更显苍老。桥下潺潺的河水涓涓流过,只可惜水量不足以使一艘艘的木船浮起,否则更添几分诗意。
李天晴对刘志说:“刘志帮我拍一张。”
刘志举起相机,想按动快门。
李天晴说:“会不会拍照啊,等我摆个姿势嘛。”
说完,她背靠在栏杆上,双手撑着太阳伞放在左肩上,抬着头长发及腰。如果李天晴手里拿的是花折伞,穿的是旗袍的话,一定会使我产生错觉,以为来到了江南古镇,恰巧邂逅了戴望舒先生所写的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刘志说:“照好了。”
李天晴欢快地跑过来抢过相机,看了一眼说:“还是删了吧。”
我拿过相机,这张照片的确很不和谐。河东的单元楼入镜了,楼后的老房破烂不堪,期间站着一位美女,总让人看着不舒服。
李天晴说:“刘志重拍,避开那栋楼。拍出江南的感觉来。”
刘志举着相机左看右看,说道:“不行,桥的位置不好,在哪儿也能拍着那座楼。要是能往北边点就好啦。”
我笑道:“这儿根本就不是江南,怎么能如你所愿呢。”
李天晴生气的说:“好了好了,快走吧。刘志别忘了把照片删了。”
我说:“别删,留着吧。能时刻提醒我们现实和梦想之间的差距。”
李天晴在相机上按了几下,说:“现实和梦想之间的差距,用肉眼是看不见的。”
我望着不远处的老房子和单元楼,没有说话。
走到西岸,往南走穿过一个比城市里的广场大三倍的广场,广场上的人和城市一样,以老人和小孩为主。又走了三分钟,我们才看到大海。
让我吃惊的是,这儿的环境和我梦境里一样,巨石成堆。我跳到一块巨石上,眺望远方,没有小岛。只有大海。李天晴开始疯狂的拍照,刘志只能疯狂的按快门。来海边为的就是到沙滩,可以游泳、晒太阳、打沙滩排球。这儿的沙滩有限,而且沙子差得很。但对于李天晴这样一个初到海边的人来说,只要能看见海水,吹到海风就足够了。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平静的看着并不平静的大海。毫无风向的海风吹在身上,既没有春风的温暖,也没有冬风的刺骨。在以前,当我知道了有一位叫张雨生的歌手唱过一首叫做《大海》的歌曲后,就更想再次来到海边,赤脚走在沙滩上,让大海的波浪将裤腿打湿。手里的手机在播放着《大海》。那时候我还没认识郝乐乐,只觉得这样做很好玩,很有情调。至于什么是情调,我现在也搞不明白。如今手机就在裤兜里,却不敢播放。现在真的就像歌词里一样“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恋,就让它随风飘远”。和刘志相比,我还算好点儿,毕竟我曾经拥有过。而刘志只能远远看着,却开不了口。
李天晴暂时的安静了下来,也可能是刘志累了。一人坐到一块石头上。
李天晴问我说:“你不高兴吗?”
我说:“高兴啊。”
李天晴说:“看不出来。”
我笑着说:“我只是喜欢这种安静的方式来表达我的心情。上次在海边玩了两个月,也是这样过来的。”
刘志话锋一转:“我们来吟诗吧。我先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李天晴打断说:“不能吟古诗。好歹我们也是有文化的90后嘛。”
刘志问:“那吟什么诗?”
李天晴说:“即兴创作现代诗。”
刘志说:“我不玩,你们来吧。”
李天晴问我说:“你玩不玩?”
我推辞说:“玩不了。我写着写着就写押韵了。那就不是现代诗,是词了。”
李天晴自信的说:“那好吧,听我的。”
她站起身来,慢慢的向前面的大海走去。如果你不明白她的真正意图,你将会误以为一个多情女子要去殉情。不过还好,四周只有我和刘志。当她走到沙滩边缘时,伫立。酝酿了一段时间,朗诵道:
在海的那边 大洋的彼岸
是不是有一个和我一样
和我一样眺望着彼岸的人
也许我们终生不能相见
但要感谢上苍
让我和你在同一蓝天下
让大海在你我之间流淌
让蔚蓝的海水传递着你我的友谊
如果彼岸的你听到了海鸥的鸣叫
那就是我对你的呼唤
当远方来了远行的客船
我就知道那是你对我的想念
彼岸的你 此岸的我
虽不曾相见 但彼此思念
此时的我也诗兴大发。虽不会做诗,但脑海里漂过一首。我走到李天晴旁边,对着大海朗诵道: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的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刘志也不甘落后,跑到我左边喊道:“啊,海燕!”
我和天晴看着他等待着下一句话。
刘志又喊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和天晴还在看着刘志,但感觉海风变冷了。
刘志尴尬的笑了笑,说:“我承认,《海燕》我就会这两句。”
李天晴对我说:“你怎么能念艾青的这首诗呢?太不和谐了。”
我无奈的说:“我只记得这首诗。再说了,我看最后两句挺好。把‘土地’改成‘大海’不就和谐了。”
刘志看了看时间,说:“该回家了,凭着我多年居住在海边的经验,过会儿就该涨潮了。”
李天晴问:“涨潮?会怎样?”
刘志说:“把我们脚下的这片沙滩完全淹没。”
李天晴说:“那有什么关系,走,上石头上去。”
没过五分钟,果真涨潮了。
我们坐在石头上安静地看海。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们正在挥霍黄金。之所以没人提出回去,是因为在这里挥霍比回去挥霍要有意义得多。我们从涨潮枯坐到“退潮”,顺便看到了“日落西山”的景象。最后在我们肚子的强烈要求下,这才回家吃饭。
饭后。刘志说,开了一天的车,想早点去睡觉,李天晴不能不工作。我和刘志同屋,因丝毫没有困意,不忍心去打扰刘志休息。我只能乘着夜色再去转转。
这座村子真的很大,它把三面高山围着的所有平坦的土地全都合理的开发了出来。这里没有耕地,成年男子全出海,成年女子都去本村的食品加工厂,未成年的都去学校。
老房区的街道狭窄幽长,夜色笼罩下还有几分恐怖。当我走出老房区,才知道只有老房区没有路灯。顺着白天的路线,我再次来到广场。夜晚的广场使我有一次的产生了回到城市的错觉。每隔三米的路灯为广场围成了一个长方形的光环。中心有一个面积约有七八十平米的大水池,池水里还喷着十几米高的大喷泉。广场的东北角上挂着一台大音响,里面只放两首歌《春天的故事》和《在希望的田野上》。音响下排列有序的站着一群平均年龄约有六十岁的老年人,都在跳同一种舞蹈,同样是舞蹈,别人却看不懂的舞蹈。工作了一天的成年人,在广场上悠闲的转来转去。
我在商店里买了一个强光手电筒。在灯光的指引下我又来到了海边。离石堆还有些距离时,远远望见有一个人在海滩上徘徊。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我只要一看到有人独自徘徊在海边,我就会认为他有自杀倾向。如果是两个人那就大可不必担心,旁边的人会拉着他的。反之则是集体自杀。在没有确定他是不是自杀的情况下,我已经在双腿的带领下来到了他跟前。见了他本人,我可以确认他不会自杀了,至少还有我拦着他。
我问道:“刘志,你不是去休息了吗?”
刘志无奈的说:“睡不着,出来散散心。”
他的双眼一直盯着不断涌来的海水。
我说:“是不是在想张倩?”
刘志笑道:“我说不想,你信吗?”
我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刘志说:“你不会安慰安慰我吗?”
我说:“说实话,我很讨厌安慰人。情绪是由你自己控制的,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我的话起不了多少作用,它只能让你更伤心。”
刘志说:“听了你这话,我心情好多了。”
我说:“伤心的事,别去想,时间会把它冲淡的。”
刘志点点头,又问道:“你二十二了吧?”
我说:“是啊,比你大两岁。”
刘志说:“你没女朋友吗?”
我说:“除了郝乐乐,就没有了。”
刘志不解的问:“说不定人家早把你忘啦,别空想了。大学两年都没找吗?”
我说:“没有。咱俩在感情方面处境差不多,你还是换个话题吧。”
刘志问道:“为什么好好的大学不上,要休学呢?”
我说:“一两句话是说不清的。”
刘志说:“那就说三四句直到说清为止。”
我说:“你是知道的,我学的是历史专业。这个专业如果学得好的话,毕业后能做个文物鉴定或是考古。我从小毛手毛脚的,我要做文物鉴定,那就不知有多少文物会毁在我手里,摔了我又赔不起。”
刘志说:“你还可以去考古啊!”
我笑道:“长这么大,我一部恐怖片也没看过,鬼故事也不敢听。说句实话,我要真去了考古现场,到了墓室,很有可能就是这间墓室的新主人。”
刘志说:“就没别的出路?”
我说:“我的高中历史老师,让我选择师范,毕业了去当历史老师。于是我就选了这所学校,空度了两年时光。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还是休学了。”
刘志说:“当老师也不错,干嘛还要休学?”
我说:“因为我想迅速的脱离中国教育,我要是真做了老师,那可真是身陷泥潭不能自拔啦。”
刘志说:“中国教育,我早有耳闻。”
我说:“你我既然已不是学生,就不要去谈论教育了。”
海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了,身后的村子依旧处在欢乐的氛围里。
我系上了上衣的扣子,问刘志说:“你的以前很快乐吧?”
刘志说:“我十八岁之前是在美国度过的,十八岁之后我妈才让我回国。我比你幸运,我接受的是西方教育。”
我摇头说:“你比我幸运的可不止这些。”
刘志看着前面不厌其烦地向他涌来的海浪,说道:“后浪推前浪,它们不累吗?”
我说:“它们都推了几十亿年了。”
我抓了把沙子,洒向空中,电光火石般的被海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我说:“无风不起浪,风也吹了几十亿年了。这就是自然的力量。”
刘志说:“风平浪静呢?”
我说:“那只是形容词。”
说完,我忘了很重要的一点,“无风不起浪”也是形容词。
不料,刘志说道:“已经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我顺水推舟:“嗯,回去。”
回去的路崎岖难行,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买了手电筒。到家的时候,已不知是几点几分了。因为屋里连钟表也没有。李天晴已睡得很熟了,证明时间真的不早了。我和刘志四肢张开,趴在床上,很快也睡熟了。
第二天清晨,李天晴吵着要去写生。我和刘志立刻答应。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痛快的答应陪她出去。屋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就算她不去写生,我和刘志也是不会在家待得。
李天晴两手空空,走在前面。刘志拿着数码相机,不急不慢的走在中间。我背着画板和所有的绘画工具,走在后面。就这样我们出发了。目标很明确,海边。
李天晴沿着海边走来走去,说道:“石头太多了,根本画不了嘛。”
她一转身看见了西边的半山腰,喊道:“就是那儿。”
今天不知是他们有意耍我,还是有别的阴谋。西边的山看着不远,但要步行也是有一段距离的。
我背着东西,说道:“刘志,帮我背会儿。”
刘志放下相机,说:“你是老大,别欺负小弟我呀。”
李天晴更不用问了,她想背估计也背不动。西边的山真的很远。我们又走了十五分钟,才到山脚下。
路途虽然劳累,但这边的风景可是别有洞天。山坡的坡度并不大,没有乱石杂草,刘志和李天晴走到高度大概有六层楼的地方停了下来,我拖着身子背着工具走了好久才和他们会合。刘志举着相机,到处乱拍。李天晴站在高处寻找最佳地点。我疲惫的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身子。正前方汪洋一片,左边能看到广场和学校。右边是我第一次看,我以为又是一个村子,没想到,却是一望无际的丘陵,还有蜿蜒曲折的公路。东边的朝阳已经升了起来。
我对李天晴说:“东西放哪儿?太阳出来了,过会儿可就热了。”
李天晴说:“再往上走走吧。”
我们又向上爬了十层楼的高度,我依旧在后面。
李天晴指着前面,说道:“你们瞧,前面有座房子。”
我说:“等等我。”
刘志说:“快点。”
这是一座极其复古的建筑。尖尖的屋脊,乌黑的瓦片,镶着玻璃的格子窗。二楼的屋檐下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海晏书屋。
刘志说:“跟这村一个名儿。”
李天晴说:“怎么了,名字很好嘛。河清海晏,黄河水澄清了,大海平静了,天下太平了。”
我急忙说道:“进去再说。”
两扇朱红色的门半掩着。我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北墙的一幅水墨画,其余空着的墙面也挂满了水墨画。说是书屋,却只有西墙一面的书架。东边的北窗下有一张书桌。西边有几把明清时的桌椅。空无一人。
我转身将身上的重物靠在门外。
刘志进门轻声问道:“有人吗?”
书桌右边的楼梯上下来一个人,身着旗袍走到我们面前。她的衣着以及周围的环境,和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我们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的人。她的容貌和李天晴不相上下,年龄和刘志差不多。
她说:“三位好,我叫周书阳。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
刘志问道:“这儿是你家?”
她说:“不,这儿属于山下的海晏村。是村委会出资盖得,目的是为了提高村民的文化素质。我只是这儿的图书管理员。”
我看这里空荡荡的,说道:“村民的文化素质是有待提高啊。”
她说:“三位是来读书的吗?”
刘志说:“是,是来读书的。”
我说:“这儿的一切应该都是免费的吧?”
她笑道:“对,这是公共场所。当然免费。三位尊姓大名?”
李天晴忙说:“我叫李天晴,他叫刘志,他叫武星龙。客居于此,闲来逛逛。”
她说:“那三位楼上请。”
她在前面引路,我走到门外拿着东西跟在后面。楼梯也是木制的,踩上去发出吱吱的声音,好像稍微一用力它就会塌了似得。
二楼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复古的形势依旧不变。四周的墙体除了窗户外,全是书架。各种各样的图书从地板整齐的排列到天花板,做到了“以书为壁”的效果。北边共有四个窗户,每个窗下都有一张不大的书桌。当然,和一楼一样,二楼除了我们,就没有外人了。
李天晴终于从我手中拿走了她的东西,在东边的窗下开始作画。刘志说他要去山顶转转,还邀请了我。无奈刚才一路上我体力透支,实在是不能去了。我坐在最靠窗的位置,安静地望着山下的风景。爱读书的我现在身处书海却无心读书
周书阳端着两杯茶坐到我的对面。
给了我一杯茶,说道:“武星龙是吧?”
我点点头。
她指了指正在画画的李天晴,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我一时语塞,仔细的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词汇,最后我脱口而出:“她是我妹妹。”
她说:“看不出来。”
我喝了口茶了,说:“又不是我亲妹妹,你当然看不出来。”
她问道:“不看书吗?”
我说:“说实话,我觉得这儿真的不适合读书。”
她说:“哪里有问题?”
我说:“山下的风景太美,杯中的茶水也太香。对于读书的人来说,这些都能让人分心。尤其是山下的风景,桌子又靠窗。换了是我,一定读不下去。”
她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这儿又没人来,也就没人关心这些了。”
我自言自语道:“一张书桌,一把藤椅,一本好书,还有一颗读书的心。这些足够了。”
她说:“嗯,这也是我向往的。”
我说:“虽然不是读书的地方,但确实是个藏书的所在。”
她说:“还算好吧。嗯···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我说:“不是。我们是自驾游过来的。”
她羡慕的说:“你们好幸福呀!比我自由多了。”
我说:“图书馆管理员不自由吗?”
她摆摆手说:“唉,不谈这个了。谈谈你的理想。”
我笑道:“年轻人总能和理想挂上钩。要说理想,我有两个,第一个是考上大学,已经实现了。第二个恐怕要用我剩余的生命才能完成。”
她好奇的说:“说说看。”
我说:“好好活着。”
她眨了眨眼睛,问:“就这么简单?”
我笑道:“对,就这么简单。”
她问:“好好活着也没那么简单,你是怎么理解的?”
屋外刮起一阵热风,吹进屋里,我起身把窗户关上。然后反问道:“你呢,你怎么理解?”
她端起茶杯,沉思了会儿,说道:“首先要找到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嗯···虽然我知道在如今这样的社会里,实现的几率几乎等于零,但是我还是要说出来。我希望和我的另一半过着像诗人陶渊明那样的生活。就算是过了很久,我和他的脸上都有了岁月的痕迹,我还能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日出,赏日落。让蔚蓝色的大海见证我们的所有。”
她透过玻璃窗眼望着山下的大海,像是在憧憬着未来。我不忍心打扰她的思绪,只顾着喝茶。
她忽然说道:“我说的是不是太可笑了。”
我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你所说的几乎和每个少女所想的是一致的。你只是她们中的一员而已。当然,你说的实现起来是有些困难。”
她打开窗子,说道:“我想,这就是梦想和现实的区别,它们是共存的。”
我说:“那我也要预祝你能够实现你的梦想。”
她点点头,说道:“你该说你的理解了。”
我说:“我的理解和你的相比,更不切合实际。”
她笑着说:“那我更要听听。”
我说:“好好活着,就是按照我的意图活着。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别想强迫我。我愿意做的事,谁也别想拦着我。”
她哈哈大笑说:“那这个社会就容不下你了,除非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我也笑道:“我不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我还有一种理解。”
她说:“你说。”
我喝了口茶,说道:“用我的有生之年去漂泊,去流浪。只有我自己,去体验不同的环境,去尝试新鲜的事物,也能认识到更多的人。也许是擦肩而过,蓦然回首。也或许是在同一个地方暂时同路,闲聊几句,就要各奔东西。他们就像我生命长河中的岸边的花花草草,一岁一枯。但我还是用我有限的记忆尽量把他们都记住。”
她笑道:“呵呵。把自己都说成局外人了。”
我说:“我很想做个局外人。但每当我跳出一个局后,却发现自己又到了另外一个局中。谁也当不了局外人,谁也不干净。”
她点点头,又问道:“你自己不孤单吗?”
我说:“如果有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也是可以的。”
她没有再说话。杯中的茶已经喝完了,太阳也已转到了正南方。中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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