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追梦人
杨国祥
搬新房后,我原先住的那套老屋子就一直闲着。住上宽敞明亮新房,仍没能堵住妻子喋喋不休的嘴,老是抱怨我银行按揭贷款数额太大,又没有本事搞第二职业或捞点“灰色收入”,弄得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工薪阶层的命啊,就是辛苦一辈子甘当“房奴”!
那天晚上,妻子和我商量,打算出租或出售旧房来缓解家庭生活的困难,协商一致后妻子推举我全权负责,并要求我连夜赶制寻租寻购广告,全心全意提高执行力,落实好相关事宜。吃了半辈子“皇粮”的人,我知道,在城镇乱粘贴小广告被城管逮着是要罚款的,经济原本就困难,被罚款不是雪上加霜吗?弄不好还会捅到单位背个处分,评先选优泡汤无所谓,可面子却丢大了。内心里我是很不愿去做贴小广告这件不光彩的事情,可妻子是“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的人民教师,脸皮比纸薄,面子比天大,我得下定决心豁出去。
第二天六点多我就起床去车站、农贸市场贴广告。上班不久后,手机就响了。我想是不是城管按广告上的电话来找麻烦?迟疑片刻,我还是接了电话。电话里是一个嗓音沙哑带有外地口音的中年男人,他说:“我想租你的房子,可以吗?”。我说,“一月500元”。我的房子70平方米,三室一厅,外带厨房和卫生间,而且有小院子,家具行李虽旧但齐全;除没有空调外,太阳能洗澡设备,电视洗、衣机都也有,你若不嫌弃厨房里的旧炊具和碗筷也可以凑合着用,500块钱一月是不能算贵的。你租多长时间?我得提前说好了,房租要一次付清。
“最多三个礼拜,行吗?”我愣了一下,说了一句:“开什么玩笑?”瞬间挂断了电话。大清早的,这纯粹是给我添堵。放了电话没有5分钟,电话又响了。我看了看,还是他。我说愤怒地说:“你有完没完?扯淡什么”!“不是,不是”他解释着,我有特殊情况。”“什么特殊情况?我不想听,这样吧,你如果想租三个星期也行,800块,少一分也别来捣乱了”这次是他放了电话,放电话之前,还说了句:“打扰了,对不起”。
随后,我又接了几个电话,其中有一个建材推销商,想把房子长期租下来,安个临时的家。我说:好吧,你下午来看房,满意就签合同吧。事情基本上就这样说定了
中午我正吃饭的时候,邻居大爷敲门说外面有人找。我放下碗筷就葱葱去开门,大爷指着不远处一个开着破旧电动三轮车的男人说,就是他找你。此时,他正一步一步向我走来,看上去他约四十岁,身材矮小,腿有点拐。我问你谁呀?他一开口,我才知道他是那个打电话的人。他说,我找你来,还是要租房子;而且,就想租三个礼拜。
“真是有病。”我转身想走。他急忙说:“我有特殊情况,我妻子和孩子要从乡下来,我一直告诉他们我住的房子特别好,能洗太阳能热水澡,有电话电视,还有冰箱和洗衣机。她们从来没用过这些,她们只来二十天就走,我想,你如果能租给我,我就太感谢了。我是不用住这么好的房子的,其实,我就是想让她们娘儿俩知道,我在城里过得不错。我只想租三个星期,只是让她娘两高兴、高兴,感受一下城里人生活的美好。我愣住了,只觉得心里酸酸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活脱脱就是一个乡下到城里寻梦的人。
“你是做什么的?”,你们往在哪里?”“我啊!拾荒者,就是到住宿区收旧报纸、酒瓶、废铁的,顺大街捡垃圾的。我腰腿不好,能干些什么呢?我住城外再生资源回收公司,就是收垃圾的地方,晚上顺便帮老板看大门,就让我免费。
我能想象那脏兮兮、乱哄哄的废纸,酒瓶,烂铁堆放场的情景,那里是老鼠、苍蝇、蚊子、蟑螂的乐园,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每晚伴着这些地球上生命最顽强的生灵而安然入眠的。这个男人,真让我同情又令我敬畏。他在城里苦命挣扎着,心里还惦记着乡下是有老婆孩子,想必是他打电话告诉她们,我在城里好着呢,和城里人一样,也住楼房,家里什么都有了,你们也来住段时间吧!他这样说,定然是想让妻儿放心,少挂念自己,但没有想到妻子和孩子会真来,这就是他说的“特殊情况”,我能理解这也是天下男人的虚荣、自尊,或许是面子。
是啊!生活中谁都会有特殊情况,人人度会碰到困难。那年月我也不就是怀抱着走出农村,到城里工作的梦想,才冬练严寒,夏战酷暑,笑看春花秋月,去苦苦读书的吗?尤其,读中专时,有一次我不也是用身上仅有的断成两节的半斤粮票,去与门口卖红薯的老奶奶换到了个大红薯吗?
不愿多问,我把钥匙递给他,算我送你一个人情,一个月后我再出租吧。那哪行?他塞给我800块钱,崭新的。他说,是用零钱从银行刚换来的。我果断地说:“等退房时再说”,没收他的钱。
我带他去看房子,他看了又看,一直说,太好,真是太好了。他的妻子和孩子终于来了,妻子是一个黑胖高大的女人,有一只眼睛先天没长好,嗓门很大。我把全家人不穿的衣服和买了吃不掉的食品统统给他们送去。她说:城里人原来也和乡下人一样,对人这么好啊。“二十天后,他的老婆孩子真走了。来还我钥匙的时候,他说:我媳说这半个多月,就像在天堂里一样呢。我得拼命攒钱,争取有一天在城里能买上房。”
他送了些家乡的土特产给我,有荞麦面粉、小豇豆、干竹笋等,顺手把八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放在茶几上,嘴里不停地说,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全家人。在喝茶时他告诉我一个关于她的小秘密。他已背着妻儿把全家三人的户口农转城,这次是来体验实习的,等几年他和妻子种的三十亩杉木长大买钱后,孩子也该念中学了,那时买套城里房子应该不太难。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想这个世界上,有温情的地方,就是天堂。不管命运有多舛,只要心中有梦,生活就会充满希望。寻梦人的心境是美丽的,追梦人的生活是幸福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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