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光淹没的炊烟

说句老实话，我对故乡的炊烟，向来是有感情的。这种感情包含了母爱、乡恋与童年的快乐。

记忆中炊烟是儿时家乡的写照，他飘渺如幻带着温暖的亲情时时激发我对家、家乡深沉的思恋，炊烟，是乡村最原始最古朴的风景，它因村庄而诞生，村庄因它而美丽。有了炊烟的村子便有了生机和灵气，尽管当时家乡与家贫瘠粗陋，但是家乡的炊烟却刀刻斧凿般刻在我的心灵里。

那时年纪小又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当然对家乡炊烟的味道是没有多大感触的。在那个年代农家的炊烟天天都会袅袅升起，那是那个年代艰苦生活的符号，有什么可稀罕的呢？然而，当我参军第一次离开家乡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大西北的时候，怀乡的情绪渐渐地浓了起来，看到异乡的那缕缕炊烟，怀念家乡的情绪时时在心中缭绕着经久不散，却不知不觉地对家乡炊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微妙情感。我爱看那弯弯曲曲或黑或白或粗或细、从农家烟囱升起的炊烟，很自然地勾勒出一幅古朴悠远的乡村风景画。更爱闻炊烟的味道，想念着自己家那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炉灶，由于当时是计划经济时代，什么东西都是计划供应，在农村煤炭是很紧缺的物资，一般的家庭很难有指标弄到煤块，同时因为穷买不起、烧不起煤块，只能从地里找些能烧的柴火。母亲坐在风箱旁一推一拉中看着炉灶燃烧着不同种类的柴火如干树枝、花柴或庄稼秸秆，那红红的火苗，从炉膛升起一股股青烟直上云霄，火光映照着母亲辛劳的背影，那炊烟的味道仿佛是母亲召唤儿子回家吃饭的信号。我觉得一缕炊烟不仅有我童年的温暖与苦涩，更是母亲善良、勤劳、乐观与坚强。

我来部队已有三个多月了，然而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和家乡一样的一缕炊烟，只有部队大食堂里烧煤块冒出的黑烟有时和着水汽冒出的白烟。我原以为部队不在市区，就肯定会有农家炊烟从夕阳中升起，然而我竟没有想到营房附近没有农家。¬

在家乡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习惯了下学后迎着漫天彩霞去农田的地沟地边背着背篓割猪草和几个小伙伴唱着不串调的王洁实、谢莉斯合唱的“走在相间的小路上，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快乐的歌声随风在空中飘荡，随着悠悠的心情一起回家，走到村边望见炊烟不时的从家家户户各个小院里慢慢腾起，那一注注炊烟散发着一股股柴草清香的味道，回到家迫不及待的围着锅台闻一闻从锅里散发出的热气，那淡淡而温暖的草木灰的香气轻轻扑入鼻孔里，嗅着这股香气我觉得炊烟一定是属于远离城市那宁静的村庄，因为那是最原始的山野柴禾的味道。是几千年来沿袭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生活财富。¬

当时，我竟然对每天都会从农家的烟囱里袅袅升起的那一缕缕淡淡的炊烟漠然无视。在平平淡淡、反反复复的生活中，我对炊烟美的感觉似乎趋于疏忽，抑或是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家乡的炊烟有过美丽。但是，我在异乡没有家乡炊烟的环境中，才知道家乡炊烟的味道是那么清香、那么可爱、那么留恋。

我向一位战友说起，我来部队之后就没有看见过炊烟，突然很怀念家乡的炊烟。他似乎不太理解我的这种情感，“什么狗屁炊烟，烟有什么好看的”或许他对于炊烟的印象比我模糊很多，或是他并没有见过农村的炊烟，因为他是从城市出来的。那种思念或留恋的感觉他是体会不到的，他调侃地说到，“怎么会没有炊烟，你看食堂里不是每天都会冒出些炊烟吗？”经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怔住了，食堂里每天是会冒出许多的炊烟，然而这绝不是家乡的那种烧柴火的炊烟，部队食堂的炊烟是在用煤炭做燃料烧出的炊烟。

这些天，近三十年前的关于炊烟的记忆，正从我的脑海里一缕缕的升起，升在那遥远而又宁静的村庄。在无尽的回味中，细细品来，最喜欢的应该还是那缕在暮色中飞倦的小鸟儿扑打着翅膀在夕阳的余晖中飞向扎窝的树顶，戏水的鸭子也从池塘里收到信号，向岸边游去，耕作的农人扛着一把锄头、牵着老牛哼着家乡的歌谣悠悠地走在回家路上的情景……这时，炊烟听到夕阳的号角，就从农家升起全村第一股炊烟，接着第二股，第三股……紧随其后，像早晨公鸡打鸣似得不一会儿整个村子就都醒来了。

在晴朗的黄昏总会起那么一点微微的风，仿佛这风就是特地为这黄昏中的炊烟而从远方吹来，把淡青色的炊烟吹得像村庄里的人一样随和，柔柔的晚风把村庄里那一缕缕炊烟吹的弯弯曲曲、虚幻的似仙境，更像一只只灵巧的画笔，把日落时分的村庄这幅天然的画卷描绘得更加的温馨，我想这样的画面，一定深深地镌(juan)刻在每一个在村庄里长大的孩子的心里。那缕变换不定的炊烟一定会在心里的那片夕阳里缓缓地升起，并且直到永远。¬

对于炊烟的味道，我至今还是无法用我的拙笔去形象的描绘的。炊烟的味道抽象得被淡淡的晚风轻轻一吹就飘散向了远方，我不太灵敏的鼻子似乎无法从那消逝的瞬间把它捕捉到。我想世界最难用文字描绘的，也就是不可得见、不可触摸的味道了吧！一个是炊烟的农家风味，一个是母亲的爱，然而炊烟的味道却是这两个温馨的词语远远无法全部概括的。真正的炊烟的味道不但有家的味道，更有母亲不辞劳苦身影的味道，不仅仅是亲人的温暖，它还包括了家乡里一切的记忆。不错，“炊烟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在异乡没有炊烟的土地上，我再次感到身在异乡的困惑，双眼有些湿润。我想离家在外的每一个人，读到这句话都会情不自禁地双眼湿润吧。¬

现在习惯了电磁炉，煤气炉做饭了，但是从小在农村生活的我，在心里永远忘记不了甚至影响我一生的那些家乡飘飘的炊烟，至今仍忘不了小时候和几个小伙伴学着电影“小兵张嘎”的故事情节，学嘎子用一把柴禾堵住胖墩家的烟囱，胖墩爹揉着被烟呛的流泪的眼睛，要找嘎子算账。我也用一把柴草堵住大娘家的烟囱，一样把大娘从厨房熏了出来，看到大娘被烟熏得满眼流泪时，大娘揉着眼睛大声喊道“老虎孩子谁把俺家的烟囱给堵了”。而我们几个调皮捣蛋的小伙伴却躲在一旁偷偷乐，那个场景那个年纪、那个年代已经从历史的长河中给淹没了，而没有从我的记忆中淹没。

家乡的炊烟留下的只是一些记忆了。我想，家乡的炊烟，尽管融汇着历久弥珍的亲情，萦绕着游子浓郁悠长的思念，但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虽然有些怀念，但却很为现在乡亲们的生活质量提高而高兴。我想，没有炊烟的故乡，必定会有更新、更美、更和谐的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