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

2015-01-31 16:02 | 作者:不务正业的懒汉 | 散文吧首发

收麦

又到六月了, 知了叫个不停,吵得吴三爷睡也睡不安稳,索性从炕上起来,拿了一把躺椅,在院中的一棵大槐树下,槐花像一串串银铃,挂在树梢,微风吹来,便摇出满院清香,吴三伯快要醉了···只见他左手持一把蒲葵扇,一边给自己扇凉风,一边若有所想。吴三婶在厨房里看着吴三伯的一举一动,不禁悲从心来。吴三爷今年有七十多岁了,腿脚尚且利索,虽说儿子在县城里开了一家公司,几次三番接他到城里去享清福,都被老人家婉拒,邻居们都笑他不懂享福,他此时会说:“苦了一辈子了,懂什么福啊?”

田野里,小麦熟了。连成一片金黄色的海,微风一吹,金色的麦浪一波胜比一波,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波纹。我徜徉在金海里,陶醉着,却没有想到如何收麦子的难事。是啊,我家的麦子要三亩,吴三伯家的麦子要两亩啊,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每天晚上,我都听见他磨镰刀的声音(我家在他家的隔壁),吵得人无法入眠。而我家呢?心安理得的等着收割机来。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能吗?吴哥坚持要用收割机收麦子,吴三伯坚持要用镰刀割麦子,吴三爷常在我面前讲他的英雄史:“我年轻时候一天能割八分麦子,经常在农业社里开拖拉机,那时候啊···我可是农业社是不可多得的骨干,那个时代的楷模!”吴三爷每每说到这时,就唾沫横飞,一双干枯地手也不由自主的舞动起来,一双浑浊的老眼也趁此时变得炯炯有神。

我回到家,看见一辆“奥迪”停在他家门前,不用说,肯定是吴哥从他的公司回来了,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吴哥把“脑白金”放在桌子上,就坐在沙发上,吴三爷呢?在炕上看电视,丝毫没有招待儿子的意思。吴哥在上房里坐了一阵,就到厨房里去了。一只小花猫从上房里走进来,闻到了一股灰药味,又转身出去。

“妈,收割机我已经叫好了,剩下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老人没有说什么,做着她该做的事,不料,却被吴三爷听见了,只见吴三伯冲进厨房他把吴哥使劲一推,吴哥一个跄踉,差点跌倒。然后拾起火棍就往儿子身上招呼,吴哥百思不得其解,就喊道:“,你打我干什么,我好心好意帮你收麦子,你怎么能这样?!”

“你滚,俺没你这样的儿子。怎么收麦子是俺的事,轮不着你来管!”吴三伯敞开嗓门吼道,惹得邻居们纷纷出门看热闹。霎时,吴三爷脸变成深红。他见吴哥从厨房里跑出去,也不顾自己年龄,直追上去,结果硬生生的看着儿子开着“奥迪”,绝尘而去。“好,我走!你的那破事,我再也不管了!”吴哥绝也生气了,吴哥真的就不明白了,他好心好意帮爸爸收麦子,他居然不领情,我为了你的麦子,连一桩大生意都没有接,不远千里,从县城跑回来。你既然不领我的情,那行啊,我走,我再也不管了,不,我永远也不管你的破事了!

吴三爷看儿子的小车开走之后,在门前面怅然,他相信他的能力,他能把两亩麦子割完,绝对能。我从大门出来,看见吴三爷站在门前叹气,我问他:“三爷,您怎了?”

他良久回过神,转过头“哦。原来是根生啊。”他怅然道“没事。”随即走脚迈进门槛里,吴三爷佝偻着身子,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粗布白褂上,居然折射出一道寂寞的影子,然后就转身进入家里,我看见他孤独而又苍老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

,吴三爷睡不着觉,就起来磨镰刀,磨了好一阵,他抬头望着天空,星星不知疲倦的眨着眼睛,月亮也微笑着看着他,银河在天空中若隐若现,空气也不似白天那样燥热,凉飕飕的,很清爽。吴三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院中,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第二天,清晨,他特地去了一趟麦地,露水把他的白花花的头发打湿了,竟未察觉到,一个劲的着这些长势喜人的麦子,悲凉的心才一点一点的温暖起来,“不为自己想,就为自己的后代想想吧,这两亩麦子,我能割完吧。”

自从那以后,儿子一个电话没有打给他,吴三伯觉得无所谓。这几天,他在麦地里拼死拼活地割麦子,汗挥如,可一天下来呢?割了不到四分地。他依旧不信。

太阳疯了,使出浑身解数烤着大地,吴三爷也疯了,他不知死活的割麦子,邻居们都在劝他放弃吧,用收割机收麦子,多轻松啊。吴三伯依旧摇头,直到他累得昏死在麦地里。

那天,骄阳似火,吴三伯在地里割麦子,老伴跟在后面拾麦穗,她突然看见吴三爷倒在麦地里,一下子手忙脚乱,不远处,收割机轰隆隆的收麦子,我戴着草帽,看着收割机收我家的麦子,吴三婶跌跌撞撞的朝我跑来,泪水与汗水混在一起,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脏兮兮的痕迹,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了,不好了,你三伯晕倒了····”

我的脸骤然变色,:“你再说一遍”。

“你三伯晕倒了。”

“快带我去。”

我背起吴三爷,就好像背起了一架骷髅,他太瘦了····朝家跑去,从麦地到家的距离超过了一千米,可我还是跑到了。我很诧异我是怎么跑到的?

我拿出我的“华为”拨通120,不一会儿,救护车把吴三爷拉到医院,此时吴哥在干什么呢?他在酒店里与朋友吃酒呢!

吴三爷还是住院了。“麦子·······麦子····”吴三伯睡得昏昏沉沉,在中呓语。

“他家的麦子该怎么办呢?”这是令我头疼的一个问题,我虽说长在农村里,很少接触过农具,更不要说下地干活了,“不如叫收割机收了吧,方便····”。我坐在院中胡思乱想。

爸爸是个农民,确切的说,是个农民工,这不,他在厨房里,与我妈商量吴三伯家的麦子该怎么办。

“你说,这吴三哥家的麦子该怎么办啊?”爸爸在一旁抽烟。

“那你就割吧!”妈妈一边洗碗一边给爸爸说。

“我要是会割麦子,咱家的麦子我早就一人割完了,何必要交一个收割机呢?”

“那吴三哥家的麦子,你也就那收割机割吧!”

父亲母亲沉默了好一会,还把我叫进去商量,最终结果是:拿收割机完事!看来只能用收割机了。 于是,在吴三伯住院期间,他家的麦子,悄悄用收割机给完事了。真不知道他回来会作何感想。

吴哥西装革履,坐在案几明净的办公桌前,看着文件,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老方,什么事?”

“吴哥呀,柴哥生病了,咱们过去看看吧?”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嗯,哪个医院?”

“人民医院。”

“好。”吴哥把电话挂了之后,就开上他的“奥迪”,来到人民医院。

“唉!他怎么把病房号没给我说呢?”吴哥只能硬着头皮闯入一个病房。映入眼帘的,是他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和守候在一旁的母亲。母亲背对着他,穿着上个世纪的粗布衣裳,与其他坐在病房里的人格格不入。

“咳··咳。”吴三伯睁开眼睛,脸上的皮肤,因这几日劳累过度变得愈加松弛。

“你醒来啦!”吴三婶笑着说。这一笑不要紧,挤出了她隐藏在脸上不知多久的皱纹,是啊!他们怎么了?

“麦子呢?割完了吗?”吴三爷依旧念念不忘。

“割完了。”吴三婶说完,转身啜泣,病房里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显得过大,而此时,吴哥呢?吴哥在玻璃窗外静静地看着一切····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小的男人走上前来,刚张开口,却被吴哥打断了。吴哥的泪,也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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