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海龙囤

2015-01-07 19:06 | 作者:黔之驴 | 散文吧首发

对于旅游,我是非凡好的,名山大川与五岳名胜虽然向我招手,但是现实却不能成全我的期盼,受到的冷落迫使我只能就近选择,以此来充实周末的冷淡。

由于自己并不迷恋现代的刻意装染,而是更加独钟于那些弥散着远古气息的人类印迹,我用排除法由远及近进行剃剪,最后就只剩身边的海龙囤。

这一次去海龙囤,我绝意要独自一人前去,且用步行的速度去游览每一个景点,感受没有任何人催赶而放心大胆的花时间留心观赏囤上每一处、每一个点的自由自在,然后东想西想,并由此产生一声又一声的感叹,这也是我想要独行海龙囤所要达到的目的。比起十年前第一次上囤的草率合算多了,那时我拖着一个朋友,已回忆不清楚转乘了多少趟车,印象深刻的就是沿着一条很不现代的砂石路下到山脚,改骑马儿上山,绕行一圈后在一农户家舀了包谷饭吃,一片荡漾的心还没有得到任何满足就匆匆往回转,就像面对一顿美餐,刚端起碗来还没吃上两嘴就被枪炮声惊吓得不得不放下逃跑一样。

可这次行走的脚步是坚定的,我是要一步一步丈量的山囤的,为了这个决定我起得还算早,毕竟四十来公里路途,虽然十年后的今天交通条件改善了不少,但我还是连续换乘了两次车,最后一班车是沿一条新建的柏油路通行,路面平整,坐在车上也舒适,车在山间滑行,山与山之间并不宽敞的,车窗外两侧还能看见深秋时节也不掉色的青山和绽放的野花,清澈的流水冲刷在鹅卵石上,发出哗哗的响声,没有南飞避寒的仍然在林里热闹着、欢唱着,若侧耳一听,真像是一场顶级交响乐在山间奏响。

客车司机很热情,吩咐他认识的两位女大学生将我引进门,原因是文物部门目前正在进行考古发掘工作,“申遗”工作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所以暂时封闭了旅游,到处都是“谢绝了游人参观”的警示语,到处都是笔挺庄严的治安人员,而这两位女孩却正好是当地人,否则,外人一律不得进门参观,幸好在一路的哄骗中溜至山囤的第一关----铁柱关。

扶靠铁柱关的门墙,见门墙周围都是用巨石砌成的,大点儿的估计约有几吨重,我好奇于此,忍不住用讨厌而贪婪的手去抠动那石头与石头之间的浆口,白灰色的浆口比今天的水泥浆还要坚硬得多,目睹那一段垮掉的城墙,我看到了城墙的厚度,也看到了它风化衰落的速度,用宏伟而萧条来描述实在恰当不过。难以想象的是,几百年前的固若金汤,到如今却如此沧桑,无语的大门面向世人开放,任凭你我进进出出。

来到最富玄机的“飞虎关”和“吊关”,这里有三十六步石阶,关脚的门柱还算完好,比我高了很多,上面各有锁孔碗口大。扶柱仰望,一级一级的石墩历历在目,就连最高处的第一阶石都能看见,爬在阶梯第一阶直眼仰望居然可以看清五十米开外的最高处第一阶,原来这些阶梯每一阶都有半米来高,每一阶与地面并不水平,而是呈斜度的,这样一来人站在最低端,当然也能看见最高处第一阶。爬起这些阶梯起来还得四肢并用,先用双手爬上一阶,死死抓牢,再抬起一只脚,后脚踮起来,用力一蹬,以此前进,费力不浅。据一位清洁工解说,这主要走的优势就是不便敌人入侵,也更有利于山上滚石砸敌,正是这样当年明军屡攻不进,足见当年杨家将帅的智慧啊。

站在吊桥关上,我已头昏目眩,只敢伸一只手出去打开相机,向自己刚爬过的石阶照两张相作为收藏。那两个尾随身后的人影挪动的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走走歇歇,却又尖叫不停,又像缩头的小乌龟,似动非动。吊桥关下的流水顺着桥拱的石墩哗啦啦流着,我顿时感觉到囤里水源的丰富程度,仰头接住几口纯净水,痛快地吞了下去,精神更加抖擞了不少。跨过吊桥关,正式进囤,我再次惊叹起来,这里的通道是用人工开凿出来的,沿着几米高的山体砍凿,砍凿出一条宽阔的山门和通道来,并一直向山顶砍去,逢石就砍,似乎就是路见不畅拔刀就砍。

我不知道这种战胜和改造自然的奋斗风格从何而来,也不得不被祖先们的智慧和毅力所倾倒,不管怎样讲,他们展示出来的都是今天的我们难以比翼的举世绝技。试想起毛泽东主席站在长城上发出“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感叹,而当我来到海龙囤上,也就仿补上一句“不攀登海龙不丈夫”的感叹来。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埃及金字塔的建造工艺,但今天已被自己祖先们的创造“吓”得不省人事了。我多么想去估算一下一个人、十个人、百个人--,一天、十天、百天----去改变大自然的力量,可是我已无法去计算开去,情不自禁之时伸手去抚摸这些开凿过的石壁,顺壁或流或滴的净水就在先人们劳动过的果实上滑动,布上一层又一层的青苔。不可思议的是,历经数百年,那些被凿过的印子还清晰可见,规律地展示一个军事基地的魅力和风范。

飞龙关的拜台依然完好,但是形成四合的前大门一角却分离开去,几尊石头垒起的高度依然然威风凛凛 ,自成一景,似乎在向世人哭诉,灾难临头的那一时刻,也许明军的一门大炮就从里许外的山上飞射而来,虽然没有击中杨家的香火,但也将大门催毁得稀烂。

据说杨将军拥有文武百官数十万,重点布防在飞龙关和朝天关附近,朝天关内一块碑石破为几段,是由杨应龙旨意雕刻的《骠骑将军示谕龙岩囤严禁碑》,那些深深隽刻的字句还算清晰,字迹深刻而圆润,不知道是哪一位书法大师所为。我正伫立着,忽见不远处一个治安队员正在拍手鼓舞,一个好胜的女孩正要冒险攀爬朝天关那巍巍的城墙,站在一段残墙上东倒西歪,不上不下,进退为难,好不容易退下墙来,我也不禁为之冒出一阵冷汗。

当年吃包谷饭的农户已经搬离,换住进了省文物管理所有关部门,不许靠近。沿路往上走是 杨家的老王宫,遗址至今没有发掘出来,但是杨家的新王宫遗址却在最近发掘了。十年前我来到新王宫遗址,一位导游指着一巨石说那是当年杨将军的桑拿,并说这个王宫遗址,掘地三尺,定会发现地板砖。如今,那三尺泥土真的被移开,考古工作人员花了450个日子,终于将新王宫遗址刨了出来,遗址规模如此庞大,至少也有十亩地,大多都是板石铺成的地面,又分为了若干方块,显然是若干厅堂,或地道,或沟渠,或水牢,或大厅,或拜堂,或龙门,设计是如此精妙,与几百年后的今天相比,也许在那一个山头投放上百个高级工艺师也未必能设计出相仿的风格来,不可想象当年杨家的宫殿繁华到那个地步。那些烧制过的砖块比今天的火砖块要大上一半多,那些瓦片也比今天的要厚得多。我好奇,我惊叹,古人们哪儿来的雄心和创造力啊,他们的力量何来,他们吃的什么,穿的什么啊!偏偏让今天的人们无法相比!

王宫遗址正中央,坐落着大致建自清朝年间的寺庙一座,供信徒祭拜。我沿每一台阶走,绕每一处驻足观看,我的眼就像一台摄像机,收览尽每一处,每一点,变成数据,储藏在我的记忆卡上。从左到右,从外到里,从前到后,我行走,我徘徊,我驻足,我兴叹。呜呼,英雄,古今,是非,成败,转空头----

杨二公主的绣花楼遗址,那儿恰似人间仙境啊,需要从山梁往侧面下坡二十米,再沿阶梯上爬十米,上宽不足十平方,四面临深谷,只有一条一尺余款的人行路可绕爬上去,嚯嚯的流水声响彻山谷,如雷贯耳,一些古老的杜鹃有碗口大,始终随着岁月一道生长,枝干古老得像要脱壳的蟒蛇,又弯曲得奇形怪状,树根像一把庞大的爪子,牢牢地抓进岩缝里,在秋风中轻轻摇摆,活像杨二公主妖娆的身姿,娇羞欲语。不知道这四面深谷是不是万丈深渊,但是人站在上面可是心惊肉跳,魂飞魄散。尽管如此,当年的杨二公主却从这里跳下了深谷,她拒绝了一位富有家庭的提亲,却偏偏爱上对面山坡上牧羊“牛郎”,多情郎儿每天赶着羊儿来,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整天站在悬崖上为杨二公主唱歌,一不小心失足,掉进山崖殒命,杨二公主控制不住悲伤感情,也跟着跳下山崖,殉情而亡。

杨将军虽为武将,可膝下居然也孕育了柔情似水、爱憎分明的传统淑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令一些人费解,也更令一些人颇为感动

如今,先人们早已不在了,我们只能看到他们通过辛勤的脑力与体力劳动创造的惊叹,成为独特的军事建筑经典,在泥土中被挖掘开来,还闪灼着文明的光,有心的人会深情去读诵。

而一代文武镖将杨应龙,也曾保家卫国,可因家仇生恨,步入绝路,有似于韩信、石达开之类让人夸赞而悲悯的豪将,一直成为人们争论的是非人物。

天黑之际,还是遇到了打转的司机催促,我飞速赶至飞龙关,沿新开辟的马道奔跑,把满身跑了个热气腾腾,却依然不亦乐乎,倍感满足。(安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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