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开

【吕懿插画观感之二】

门前地里，挨着邻家墙下，葳蕤一片的，是去年种下的野菊。

那时秋正好，便怀抱兴致，脚步轻捷的上了西山。枫叶酽到赤红，觉得满眼满山的豪情涌动，满眼满山的烈酒升腾。人就唏嘘，长啸，之后，沉默。山顶上，四望苍茫。正感寂寥，忽然南侧坡上，有金色灼眼。走近了看，野菊花！

临走，连根拔了一棵，回到家，埋在地里。之后，冬来，春到，却忘了这些随兴之举。直到某天看到菜叶中完全不同的它。

秋还不老，花季不到，此刻，它还在编制自己的梦呢。

他却已在芬芳中。

依石安身，对阳襟怀，细碎的金色铺就出一地的安详。这样的时辰，如何不养出一个清丽的梦来呢？梦该是山高水长，流云芳草，可以任由轻灵的魂灵自在盘桓。抑或他只是安卧在自己的梦中，花开花艳，都是子虚乌有？

不能不艳羡他的福安，他的安详，他的轻细到不惹花动、不惊鸟飞的呼吸。尘世呢？尘世的纷纷攘攘、消消涨涨、明明暗暗呢？与鸟为邻、为伴、为依存的时候，生命的种子，只要一片土，一缕光，一脉带露的风吧？

然而他分明没有入梦呢。手中，拈花的温度，持续而深情。菊花何处不见之？可，野菊，这野生野长的、细碎凡俗的、幽香又苦涩的野菊，却独在人迹罕至处才自立着自己的绽放与寂灭啊。

是心田里供养着一枚野菊才能够调匀呼吸，还是跻身于野菊中才能够自在呼吸呢？

连日阴雨。雨时大时小，没有停息。中原的秋，这样的不多。临窗听雨，看野菊摇曳，虽还不见花蕾，甚至不知道野性的菊花，在都市中复苏后是否依然报以曾经的金色俏笑，我却向往不已——菊花，不，野菊，毕竟近我一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