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乐

2014-12-09 20:54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百家乐,英文为BACCARAT。起源于法国的纸牌游戏,流行于欧洲。20世纪由叶汉先生将BACCARAT从美国引入澳门,并为其起了一个具有东方色彩的名字——百家乐。百家乐游戏分为庄、闲、和及对子四门。庄和闲并没具体含义,只代表游戏双方。

题记

他向服务生要了杯红酒,在吧台就近的位子坐下来。这里的视线很好,几只台子及台子上方的屏幕尽在眼底。他的目光一直在游移,似乎漫不经心,但目及屏幕就会停留一下,那目光就象匍匐在黑暗中狩猎的野兽:虎势耽耽。

他赌了几把,虽然赢了,但不多。不是他不敢下重子,而是发出来的牌不成型。一会儿庄赢一会而闲赢,没有长庄长闲的奇牌出现,所以不敢贸然出子。

“先生,请慢用”。服务生端上红酒,眼光有意无意地朝他的左手瞥了一眼。他下意识地顺着服务生的目光看了自己的手,脸上好象喝多了酒一下子火辣辣的。服务生的目光犹如一把尖刀剖开他镇静、悠闲的外表,把他紧张的内心血淋淋呈现出来。他故作镇静地慢慢地把手里一叠筹码轻轻地放到桌上。因为攥得时间过长,也因为紧张,手掌心沁出了汗水,以使筹码也湿漓漓的。他从桌上抽了几张餐巾纸优雅地擦了擦手,脸上自嘲地笑了笑。他感到悲哀。他已经不止一次为自己感到悲哀了。有好几次他劝导自己:不再赌了,输掉的钱比如被偷了;再说钱也不是与生俱来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是,澳门有太多的诱惑。人们都说,澳门是男人的世界。大陆不合法的,在澳门合理合情又合法。大陆玩牌小赌还要偷偷摸摸,更不用说风月场所了。在澳门他领略了异国风情。国内的女孩子千篇一律,肌肤都没接触就哇哇叫,最好你早泄拿了钱早早走人。外国妞可不一样,玩得含情脉脉,那骚样让你感到中国男人从此雄起于世界之林,其感觉无异于中国足球在世界杯通过了预赛。外国妞很有职业道德,完了事还缠绵不绝,就象情人幽会叫人难分难舍。

澳门使他开了眼,他感到以前白活了。以后日子一发不可收拾,象回娘家似的一个月一次甚至一星期一次。不安稳的心造就了他成为一代有产阶级。不安稳的心又把他沦为负债累类类的穷光蛋。他现在的经济状态就象他英俊的外貌:一头微卷的美发下镶一双眼梢稍长的大眼;微翘的下巴调整了瓜子般的脸形,使得本来有着女性妩媚的脸散发着男人的帅气。他洋装笔挺,举止温文尔雅。与他相匹配的资产:二十多亩的土地上耸立着颇具规模的厂房,加上一栋气派的办公楼。外人很难想象他已经到资不抵债的境地。

他自己很清楚。朋友们盼着他还借款,货款待付;更糟糕的是银行方面已下口头逐客令了。这次来澳门他是背水一战。他一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的,输在澳门输给何鸿燊,而且输得这么惨!“百家乐”是最简单的赌博形式,庄与闲两家;不是庄赢就是闲赢,输赢概率百分之50。公平!记得刚涉足“百家乐”,他来十场赢九场。曾经拥有的几十万的伯爵名表、三克拉的钻戒都是那个时候买的。按他的话来说,都是何鸿燊送的。后来怎么会一二三再而三地输?他不断地拿自己问责!自己智商又不底;虽然文化不怎么样,读初中时正好是文革时期,但好歹是学校里的佼佼者——班长、年级文宣队队长。初中毕业进工厂,学徒期满就成了管理干部。邓小平南巡讲话不久,下海租房办厂。捞到第一桶金,买地建厂房造办公楼。凭着自己敏锐的思想、智慧的头脑、不安稳的性格一路顺风。在茫茫商海里他象巨人似地站了起来,可在澳门这块弹丸之地象侏儒似地没顶倒下;而且是简单不能再简单的“百家乐”。刀里不死,死在蜜里。他忿忿然!

澳门的灯光效果是一流的,偌大的赌场没有阴暗角落。在场内感觉不到昼的变化和时光的流逝。他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了,他也不想知道。现在他多的是时间少的是钞票。坐久了他感到有点寒意,便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寒意稍纵即逝,氧象冷气伴侣很快地沁入肌肤,促使了血液循环。他脸上浮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心里感叹:何鸿燊这老东西脑子好使。有好几次,不知不觉赌了几天,他还真认为自己越活越年轻了。后来有人告诉他,赌场里大量地输送着氧气,他才恍然大悟。

“好的猎手必须有足够的耐心”。他不时地提醒着自己。他相信奇迹一定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反思,他终于找到了输的原因。一是没把握好机会;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定有长庄或者长闲出现。这在赌博业内传得很多了。这不是传说,自己也碰到过。有一次,庄连续赢了十四把。他只追了前三把,第四把不敢追了,押了反门,结果输了。那天他输得很惨,因为他不相信庄连续会赢。二是不够凶不够狠,以前赢了就想走,输了想翻本。其结果赢不多输得却很惨。

机会来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块屏幕上。屏幕上出现了两个闲。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犹如一个不耐烦的猎手看到了猎物,欣喜、激动加速了他脉搏频率。他屏住气,惟恐出气声惊动尚无警觉的猎物,隐遁于他的视线里。屏幕又跳了一个闲!他舒了一口气,一跃而起,好象猎物掉进了设计好的陷阱里,迅步朝那张百家乐台子走去。当其他玩家还在考虑如何下注,他的二十万筹码已经落在闲的位子上了。这时候,玩家们纷纷让座,他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那些玩家又齐刷刷地围拢上去。那场景虽然规模不大,但整齐、默契,就象排练过似的,很有舞台感。

结果很快出来了,他赢了。荷官很职业化地支付了二十万筹码,并做了个让他验收的手势。他礼貌地回了个手势;其手势明白无误地告诉荷官,注变成四十万了。荷官确定后继续发牌--------。

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老天没辜负他的用心,纸牌象着了魔似地随着他的心愿,好比两位级别悬殊的拳击手,“闲”想怎么赢就怎么赢。他一如既往,除了揭牌,博牌,他象指挥若定的将军,稳如泰山地端坐在那里。因为满注,小玩家们已不能下注。但是他们象被钩了魂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下注,看着他揭牌,就象在观赏百年不遇的一场精彩而残酷的世界级格斗。他们很快地转换了自己的角色,不再是玩家,倒象是他的一群马仔,为他忙前忙后,点烟端茶;不时地为他揭牌鼓舌咬齿。他似乎又回到从前被人前呼后拥的日子。紧坐在他身后的一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卑微地弓着腰为他的牌吆喝。这类赌徒见多不怪,钱输得精光,不想回家心也又不甘,便在赌场里到处溜达,觅得运气好的玩家便在身后摇旗呐喊,以施得几千小费;如果天照应碰到大方的玩家会有近万元手入。他很反感,但否定不了这一类人的存在。付小费已成澳门赌场的习俗。他没想去破这个习俗;况且他习惯付小费,付小费他有一种成就感。他不时地把一二千的筹码抛给那中年人,那中年人接到小费,那脑袋象鸡啄米似地频频磕头。他突然想到,如果给这类人冠以“鸡啄米”的绰号当之无愧。

他一路闯关,到了十三 关,当荷官面无表情地掀开了“庄”的牌引起了一片唏嘘。一张Q一张8。按百家乐规则K、Q、J为10,这个整的复数是没意义的,比的是两张或三张牌相加其尾的单数的大小来决定输赢。庄家的牌是8点。也就是说,“闲”要赢它就一张生死牌其尾数为9。他心里一紧想这把要输了。但输的念头很快被必赢的信念淹没了。还没过十四关呢!

他掀开第一张牌,是K。当后面那些“马仔”包括那位“鸡啄米”屏着气、探着头等他博牌的时候,他早已用那张K挑起了第二张牌;翻起的牌为4。4以下必须加补一张牌。荷官很快地把牌送到他的面前。他冷静地用那张K操起第三张牌的底部,两牌合拢开始博。因为用力过度,他的手指颤抖着,纸牌在手指的外力下也扭曲了。当慢慢冒出来的花逐步象“5”的时候,他嗖地站起来,牌往台面上一掷,口喊了一声:“5”!一片轻微的欢呼声!那张牌扭曲的牌顽强把“5 ”呈现在桌面上。“闲赢”!赢得精彩!这时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倦袭上身来,但很快又消失了。氧气及时地通过呼吸道进入肺腑,转化为血氧向各个机能输送养料。他即刻精神倍增。他第一次把赢的以及自己投的筹码撸到自己面前,做了个深呼吸。他要创造个奇迹,在赌王何鸿燊的地盘上创造一个赌的奇迹。

他又满注推了出去。就在推出去的几秒钟,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了。他听到背后不知谁提醒了一声:要变路了!他心里蓦然一怔,那只推筹码的手突然鬼使神差地180度横了过去,象冥冥之中有股力量不能自己地把筹码推向了“庄”。他迟疑了一下,也许是有意识的,也许出于自尊,收回来的是只空手。荷官发牌了,筹码便死死地钉在“庄”上了。

屏幕上跳出了第十四个“闲”。同样是这个位子,同样是这双手博的牌,但对象错了。“庄”以6比8输给“闲”家。他真想给自己吃个巴掌!血液在氧的推波助澜下直往脑门上冲;他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就象拳击场上的拳手眼看对手将被自己击倒但还未倒下所表现出来的急躁情绪。他有失常态地把满注的筹码推向“庄”,心里不失理智在想:应该变路了。

事实上牌路没逆转,“闲”象祖国的人民币一样坚挺。他推一把输一把。后面几把完全是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进行的 。他自己也不相信,刚才还堆积如山的筹码瞬间空空如洗。当那些曾经充当马仔角色的小玩家拍着他的肩叫他让位,他才如初醒。他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座位。那些小玩家们象陌人一般丢下他,向百家乐台子围了上去。他转过身恰巧看到那位“鸡啄米”的中年人,很绅士地坐在斜对面百家乐台子的边上,用他给的小费在下注。他突然感到自己被世界抛弃了,抛弃在没人烟的地方,既孤寂孤独。他好想哭,但眼囊干干的。

他下意识地往外走去。

澳门的太阳毫不顾忌热辣辣泼了下来,与大海蒸发上来的气体一交接,散发出来的热量带有潮气;嗅觉灵敏点的还会感觉到一丝咸味。他来过澳门后,与人聊起澳门就不无调侃地说:澳门的太阳好像是受潮的烧饼,软皮圪垯。他藐视澳门就象藐视澳门赌场藐视赌王何鸿燊一样。他现在满怀疑惑地从赌场里出来。他百思不得其解,刚才那把明明想好下在闲家的,怎么会跑到庄家那里去的?他一向不信鬼神也不相信上帝,这一次他不得不考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存在。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酒店的大门。这时,被他称为“受潮的烧饼”的强光象对他报复似地扑面而来,他一阵头昏目眩,并有了窒息的感觉,其状态就象靠氧气帮助呼吸的重症病人被人拔掉了氧气。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想返回酒店,但来不及了。他的腿已不再属于自己。他想喊也喊不出声来。眼前跳跃着无数的庄和闲,瞬间又变成状的屋顶向他压来。他意识里觉得那是老葡京的屋顶。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