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二）

八十年代，手表还算得上是一件赊侈品，妻子有，岳父有，我也有，因此她心里很是不平。非要让岳父拿钱给她买一块，岳父坚决不同意，说她大字不识一个，带起只图好看，起不到什么作用。她回答说：我认不到字嘛我晓得数格格嘛，因为此老俩口闹得很不愉快。

春节我回家探亲时，丈母娘在我面前告了岳父一状。我觉当时家庭条件还过得去，丈母娘一日三餐要做饭，有一块表也许还能起点作用，于是我就做通了岳父的工作，花80块钱给丈母娘买了一块表。

自从有了这块表，丈母娘走起路来都显得很精神，有事没事都会把左手抬起来看时间。遇到有邻居问她时间，她会非常乐意地抬手数格格，然后显得很是惬意地告诉人家现在的时间。但由于她时常把分针和时针弄混，她报的时间有时和北京时间就会相差一两个小时。所以，后来一些上了她“当”的邻居宁愿去看太阳估计时间，也不愿向她问时间。

九十年代初，我调回到家乡的一家国营企业上班，并在城里分到一套房子，岳父和岳母也随我们进了城，做了大半辈子农民的丈母娘显得更是兴奋不已。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一次她正在炒菜，突然电炒锅的炉丝断了。当我转身去找工具的时候，回来时发现她正准备把两根断开的炉丝用手牵来接起。吓得我大叫起来：快放下！我的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她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都凉起一会了，没有好炀得嘛！我很生气地说：开关没有断开，触电会烧死人的。

丈母娘不知道电是一只“老虎”，但她却晓得用电是要花钱的。所以，所有要用电的地方，她都很注意节约用电。一次晚饭后，妻子出去打麻将去了，我在看一部喜欢的连续剧，等打广告的时间我去一趟厕所，出来就发现电视被她关了。我有些不悦地说：我还在看的嘛，你咱把电视关了喃？她说一了句话你不生气才怪。她说：我又不知道你好久才出来，那么大个东西一直放起，要用好多电啊！

我家住在二楼，临街，底层是商铺，人来人往的自然不少，几次我看见她往下面吐痰，我都耐心地给她讲一次不要随地吐痰的道理，慢慢地她也习惯不往窗外吐痰了。可有一次，我的确是忍无可忍地向她发火了。那是一个夏天的夜里八九点钟左右，由于她看不懂我们看的电视节目，感到无趣的她便准奋洗了脚睡觉，可当她洗完脚的时候，把客厅推拉窗往两边一推，然后端起洗脚水盆，正用一个左弓步姿式准备把这盆洗脚水泼出去。吓得我一边向她大喊，一边飞快地起身向她扑去，接过她正要外倾倒的脚盆。上气不接下气的厉声问她：你咋个要把洗脚水往外倒喃，倒在厕所里嘛！岳父一句话才真把我气得咬牙切齿。岳父说道：她都倒了好几次了，有一回人家在下面骂，她在屋里腔都不敢开。她看到我今天是满脸的不悦，感到有些委曲地补了一句：今天我是看到下面没有人才倒的。这一句才真正让我气得闷胸；心想：她要不是上辈，我非得给她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