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教育这条路

2014-12-06 21:04 | 作者:麗澤嵐影 | 散文吧首发

(一)、楔子

“老师,祝您一路好走……”

当所有在场的研究生一脸错愕之际,担纲主持的林姓博士生,却不慌不忙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因为──老师今后要专心走慈济路、做慈济事!”现场立刻响起了一阵如雷的掌声……

这是陈性彦在四十年杏坛生涯即将划下句点之际,博士班研究生特地利用他任教的“最后一堂课”,举办了一场感恩素食会的特别场景。时间就在2012年的6月18日学期即将结束之际,那一个和风徐徐的南台湾宁静的晚。

秉承父亲遗志,放弃保送直升高中的机会,陈性彦选择就读公费(免费)的台南师专,当时父亲已经离世一年。五年的师范教育,让他成为一位基础教育的小学老师。从台南到高雄、屏东,从小学到大学、研究所,四十载的人生岁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指尖溜过。

风化,成就了他这辈子永不后悔之路;桃李竞艳,铺陈了那杏坛芬芳的绵绵长情。虽然在学术领域,他以严谨著称,但是教育这条路,却让他鲜明地活在学生的心中。不论是在学期间,或是在毕业之后;无论是稚嫩的小学生,或是青壮年的大学生、研究生。

有人因他而刻意从遥远的北部基隆,南下屏东投考该校研究所;有人因他兼任导师时的殷殷期许,而年年同窗聚会叙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使他拥有了众多的“儿女”,虽然在现实的世界中,他只有一个独生女儿。

回首来时路,场景宛如昨,虽然曾经波澜起伏,但总算杏坛成林,花开处处。而一段生命中的因缘幻化,却让他从教育走向慈善,继续挥洒教育与人文的一片天……

(二)、中风──让生命起了转变

看完了检验报告,老医师慢慢抬起头望向他……

“你做什么工作?”医师突然开口问他。

“老师。”陈性彦嗫嗫地回答,内心知道事有蹊跷。

“有没有兼任行政工作?”医师再问。

“有,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他轻声谨慎地回答。

“如果你还想要命的话,立刻辞掉行政工作!”医师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定地说。

没想到医师会冒出这样的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让他当场愣在那里而不知所措。就在那个时候,台湾北部地区的某所知名大学,正好有两位教授,接连因为学术研究过度劳累,导致心肌梗塞而相继往生。

就因为这一句医师忠告的强烈话语,让他不顾校长的强力慰留,毅然放下了连续兼任十五年的行政工作,坚持辞去“教育学院院长”的职务,并且立即申请“教授休假进修”一年(注1),暂时挥别了教学和行政工作。

那一年年底,他受证为慈济委员;来年(2009)八月中旬,他也在“莫拉克台风”(八八水灾)重创台湾高屏地区之后,含着泪水和慈济教师联谊会的十多位老师,一起去了一趟大陆安徽全椒,参与“慈济全椒第一高级中学”的人文记录工作。

(三)、因缘──铺陈学校到慈济的路

事情就发生在那淡淡的三月天……

位处于南台湾的屏东,虽然看不到“杜鹃花开在山坡上,杜鹃花开在小溪旁”的美丽景象,但是天气却总是温和宜人的,鲜少有春寒料峭的情况出现。每天,他都准时于清晨的七点钟,从学校的单身宿舍走出来,准备前往不远处的学校另一个校区上班。

规律的生活,准时的作息,让住在同一栋教职员宿舍的女同事,有时都会半开玩笑地跟他说,“早上我们根本都不用设定闹钟,只要听到关门声,就知道现在是清晨七点钟,该起床准备上课了。”

可是那天,当他准备关上宿舍大门之际,右脚脚底却突然感觉像针扎一般地刺痛,不仅范围逐渐扩大而且慢慢地往上蔓延;在此同时,右手指尖也出现同样的现象,并且逐渐向手臂扩展。

迈着蹒跚的步履,慢慢走向距离大约五十公尺外,停在围墙边的车子。按下汽车的遥控器,艰难地打开车门,却发现此时的右手,已经没有力气扳动汽车的排档杆了。在无奈之余,他只好静静的呆坐在驾驶座上,眼睁睁地看着外头的行人和车子,不断地从车旁经过。

“是不是中风了?”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因为只有右半边麻木,与他先前所认知的中风现象颇为雷同。而一幅先前曾经造访过的赡养中心,那些老人瘫痪卧床的画面,也慢慢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头,逐渐清晰浮现。

“我会像他们那样吗?”在这停顿的二十多分钟之中,他的思绪不停地在脑海中翻腾。而隔天的清晨八点许,他的右手和右脚,又同样出现了麻木现象,只是时间较,只有五分钟左右就消失了。事后在学校护士小姐的安排下,他前往医院做了全身的健康检查。心脏断层扫描结果证实,他心脏的心室冠状动脉,出现了轻微的粥状阻塞现象。

在这半年左右的治疗期间,他曾多次见佛教慈济基金会创办人证严上人。记得有一次的梦境中,他紧随在证严上人的左后方,两人一同穿越了宽广的校园大操场,走进前面一栋高大的建筑物,内部长廊蜿蜒曲折,两旁书声朗朗飘逸。穿越了长长的回廊之后,来到了一处大门口,看见一大群的慈济人列队两旁。随后,证严上人登上等候的箱型车,向大家挥手致意后,在大家的欢送声中,慢慢远离。

证严上人对他说了甚么话,在朦胧的梦境中,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似乎讲了很多话。但是,这条从学校通往慈济的道路,他已经明确知道未来将要怎么走!

(四)、生态──踏入慈济善巧门

2004年6月慈济“人文三合一”培训招生,有一天他的太太从外头拿回一份报名表,说是她的组长要她拿回来的。

太太明确地告诉他,要填写“文字”这一项,因为组长认为他是师范生,文笔应该不错。就这样,他莫明其妙地被几个女人精心设计,骗进了“人文真善美”(注2)的“文字”领域。而似乎仅是在一眨眼之间,十年的光阴就此匆匆流逝,让人不禁有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之感!。

选择文字这一行,虽然当初是有点被迫参加的,但是后来却是愈做愈有心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现在回想起来,“农家子弟”和“九女生涯”(上头有八位姊姊),可能是其中重要的因素。农家生活,让他体悟自然生态的奥妙、以及心灵与大地合一的哲理;“九女”生涯,使他从小就在女人堆里打转,在不知不觉之中,培养出敏锐的观察力以及细腻的心思。

在“贺伯台风”(1996)横扫台湾之际,他接掌了“屏东师范学院附设实验国民小学”。八月中旬新生报到时,他赫然发现在四个班级的一百六十位新生中,竟然有将近四十位的一年级新生,没有前来办理入学,这对一位初任校长的他而言,可说是一项沉重的打击。老牌的国立实验学校,竟然拼不过一所新成立的县立小学,着实令他有些气馁。

几经思考和琢磨,他决定从家长生活周遭的“自然生态”着手,透过在描绘自然界的生态映象之中,隐约地发抒自己的教育观点,并且将之取名为《映象之旅》。原是农家子弟的他,在高雄住家的顶楼,有一块“空中菜园”,里头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甚至还和当时就读幼儿园的女儿,一起搭盖丝瓜棚,种植丝瓜、瓜和南瓜等攀爬类植物。

因此,〈丝瓜心〉、〈石莲花〉、〈香兰之〉、〈再生芥蓝〉、〈草莓之春〉等等,每篇约七、八百字左右的“小品文”,就在他开始鬓生华发之际,于学校每个月定期出版的报纸型刊物──《前瞻》和《小读书人》的首页中,陆续应运而生,点妆与家长沟通的门面与梁。

只是他当时他并没想到,这一项在行政出版上的小小转变,竟然获得家长们的广泛回响,不仅让他的文笔成了家长交谈的焦点,也挽救了附小那原本业已颓危的入学率。而他的学生更是不敢相信,这位外表有点严肃,时常发表“学术论文”的老师,竟然也能写出这般富有情感韵味的“小品文”。

而此一因缘的巧合,不只意外地逼出了他那深藏的内蕴潜能,也让他在《国语日报》等刊物,赚进了一点点副刊稿费。为他在后来走入慈济人文真善美的“文字”领域,奠定了一段扎实稳固的初步基础。

(五)、续缘──行云人间爱相随

三年前,五位在学的研究生(两位博士生、三位硕士生,其中只有一位女博士生是他所指导的),特地分别从台北、屏东和高雄前来,一同齐聚于高雄静思堂,参加“2011年慈济高雄社区岁末祝福”活动。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位在退休感恩会上的林姓男主持人。那时,他曾以〈高雄静思堂的另一堂课〉为题,写下了这一段难得的师生情缘

“2012年慈济海外培训委员慈诚精神研习会”第二梯次的台北三重静思堂场次中,他感受到高雄人文真善美团队,那种无怨无悔、使命必达的精神,身为人文真善美领队的他,有感而发地写了一篇〈那一年,我们曾在三重熬夜〉的感恩文稿。而在那次的营队中,曾有一位人文真善美志工向他表示,以后只要是他担任领队的营队,她一定设法排除万难请假参与,希望能够紧紧相随!

好一句“紧紧相随”,这是以往学生曾经对他讲过的话,如今却在退休四个月之后,又重新有缘再度听闻,的确让他的内心悸动不已。学校与慈济场景交错,教育与人文理念如一,从大学教授到慈济新生,他这辈子的人生剧本,似乎已经在证严上人授证的“性彦”法号之中(注3),做了完美的批注。

戴起小巧耳机,倾听流泻音乐,隔离了外界的烦嚣干扰,期盼给自己一个内心清澄的写作空间。他曾在采访过程中感动落泪,也曾在人手不足情况下心境起伏,但对“人文”这条路,自称没有其他专长的他,会坚持一直“写”下去……

注1:在台湾的大专院校(高校),每七年的教授年资,可以申请带职带薪“教授休假进修”一年。但副教授以下的教师,则无此优惠待遇。

注2:慈济的“人文真善美”记录团队,最早称为“笔耕队”,后来由于功能扩展,改称为“人文三合一”。2005年,证严上人期许记录团队,不仅记录内容要“人品典范,文史留芳”(此即“人文”之意),更要“报真导正”移风易俗,因此乃正式将之定名为“人文真善美”。团队成员除包含录像、照相、文字三者之外,尚包括后制的剪辑、简报等志工。

注3:性彦的“彦”,依《国语日报辞典》的解释,乃是“才德兼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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