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忘却的纪念
为了忘却的纪念
在暑期教师业务培训的时候，我听了著名演讲家一横的演讲。他在演讲中发自肺腑的告诉大家：“有些人连同自己的妻子骂自己的娘，那么他将来活着还不如老娘，你对别人不孝，儿女岂能对你孝道？我们不能在母亲离开的时候才突然醒过来，追悔已经晚了，想他们的时候就是清明节了，那时候跪在他们的坟前喊声：妈——！孩儿来看你们来了，孩儿想你们了！孩儿有钱了，我多么希望你和我一起花！孩儿住进了大房子，希望你们一起来住，今天我带来了你们最喜欢吃得水果，最爱喝的老酒，睁开眼睛收吧！、、、、”
他还继续讲道：我在一个地方演讲的时候，有一位老校长拉着我的手，流着泪对我说‘一横老师，前几年我的妈妈92岁了，妈一个人在农村生活了十几年，我一个月总要回去看看她，每一次回去的时候，妈每一次都这样说‘今天晚上陪陪妈好吗？’每一次都因为工作忙只能匆匆赶回城里。每次我都对妈说‘妈！搬到城里住吧！你一个人在村里住，我不放心！’妈妈每次都这样说‘儿啊——！妈岁数大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习惯了，当想你爸的时候，我就到你爸的坟前和他唠唠嗑儿——！我心里会好受多！’
一次，我下着狂风暴雨我回去看妈妈，妈妈对儿子说‘孩子！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了！’‘我说不行呀！明天上级领导要来检查工作，我还有一份报告没有写完！’于是晚上九点半回城，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因为狂风暴雨整整开了五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就想要不要给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想来想去还是拨通了妈的电话，当电话响了一声，就听对方接了电话，说儿啊！你到家了没？我说‘妈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儿啊！你知道吗？在你离开家的那一刻，妈就跪在地上给你烧香磕头哇！’‘那一刻我非常的恨我自己，为什么让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在地上整整磕了五个小时的头？从那天开始，我就是再忙，我也要回去看看我的妈，每次回家就是再忙，也要陪妈妈住一晚上，躺在母亲的腿上听那一段我已经能背下来的故事、、、、他说，那个冬天，她走了，永远地走了，我哭了很久，经常开着车办事，开了好久才发现这是往妈的方向走，于是我把车停在路旁嚎啕大哭，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就是妈妈为他讲的，能背下来的故事。以前觉得，自己的家就是就是自己的家，妈就是妈的家！自从妈离世之后，我才确实感悟到，妈在哪里，哪里才有家呀！……”在场的人都哭了，我想只不过是表达不同罢了！有些人是用写来表达，有些人是以流泪的方式表达自己的。
我听了这一段感人肺腑的演讲，我情感的大门打开了，写东西的灵感潮水一样地向我的心头涌来。有无数的话要说。
我的父亲是一个爷爷抱养的孤子，由于家穷，十一岁就开始和大人上山驼炭，路上穿越许多大山深谷，密林河流，来回一趟，要歩走三天，买完了就继续上山。
再说说我娘，父亲死得很早，老娘膝下无儿，从小和姥娘相依为命。实在无法生活，十三岁就和我爹成亲，俩个人都还是孩子，却要承担家里繁重的生活重担。婚后第二年，我的爷爷被小日本用刺刀活活刺死，一把火把房子点着了，烧焦的尸体被埋在瓦砾中。等到俩人赶回来，从废墟中挖出了爷爷的尸体。没有过了几天，我的奶奶也含恨去世了，十三四的他们，掩埋了亲人的尸体，又要盖房子存身，他们胡乱盖了三间低矮简陋的房子，还塌了一屁股的债。
为了养活我们弟妹六人，爹是上天入地。这个上天就是没有人敢上的危险的大树，他上去了，靠砍树赚钱；这个入地，就是为别人淘井淘窖，哪里危险，哪里没人干又工资高，他就在哪里！
我娘操持这个家更辛苦，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生孩三天，就要地里干活，结果落了一身病。
我结婚那年，爹娘坚持要把两间大的房子腾出来让我住，我确实不愿意让爹娘住在一间低矮的单间里，可是我妻子娘家陪的箱子柜子多，小房子放不下，没有办法，我就住在大房子里，爹娘就屈住在矮小的房子里，可是我娘乐呵呵的，说我总算为孩子们办了大事，说“我的四个儿子都有个对对了。我的心里呀老是亮着盏灯！”有时候姐姐们来看我娘，想守着爹娘住一宿都不能。我们夫妻俩个常年在外工作，一年很少回家。当我们上班的时候，我说：“娘！我们走了，房子空着，这是钥匙，你们搬过去住吧！”
老娘摇摇头，还是住在那间低矮的小房子里。
八五年我和妻子丢下不到一岁的孩子，双双远去西安自费求学。因为债台高筑，我们确实无力照顾奶出去的孩子。这年秋天，奶妈写来信说孩子无衣过冬。当时正好是中秋节，妻子在食堂买了两个月饼，水果也没舍得买，我面对着月亮升起的地方，眼前如见孩子在奶妈怀里，孩子望着天上的月亮，真是爹娘想孩子，孩子想爹娘，第二天我就到医院想去卖血，挣点钱给孩子买件过冬的衣服，可是医生看见瘦得皮包骨头面黄肌瘦的我，没有答应我的请求。我们俩个拼命地节省着，说句不雅的话，我们在校园里徘徊着背书的时候，眼老是瞅着地面上，垃圾堆，一旦发现被大学生们丢弃的二分钱的菜票，二两面票，就如获至宝。我们夫妻二人艰苦求学的事情很快在西安传开了，那一段岁月，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
那时，为我们上课的老教授陈老师给了我五百块供应的蜂窝煤票，为我弄了个蜂窝煤，说自己做饭省钱；一位素不相识的开吊车施工的四川工人正在修建西安电视塔，听到后，千方百计打听到我的住址，为我送来大约四十多斤的一大筒柴油，说：“听了你们的事迹我很感动，给你们送来这桶柴油，你们买个煤油炉子可以做饭，以后用完了再找我！”我们自己可以开灶了，有时候我们到菜市场捡人家丢弃的菜叶子，回来洗洗下锅。老房东看见了，主动给了我大约有二分地，让我们自己种上蔬菜。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些好心人，我感激人家，但是最最令人遗憾的是我们夫妻全身心地投入在学习和研究上，却没有很好地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特别是那位四川工人，我问了好几次姓名，他笑笑始终没有把名字告诉我。我只能在此对这些好心人再一次表示深深地感谢！
自从回来以后我心里都是老想着他们，想去看看他们，可是一直由于自己穷，二来工作的奔忙，学习工作的全身心投入，一直没有实现，以后也很少和他们通信。
在那个岁月，我们俩个人瘦的可真是皮包骨头，每次回家，母亲看到我们瘦成那个样子，就心痛地直流泪，逢人就说：“可怜的我娃，看饿成个啥！”老是念叨着这么几句话，“孩子饿吧！娘给你做饭去！”这句话一直念叨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后来我们毕业了，转成正式教师，我们的生活才开始好起来。由于我学的专业是日语，当时我们县正和日本建立友好姊妹县，双方要引进技术，我开始为县里翻译资料，培训服务人员，后来要县里投资建立一个大的出口创汇的厂子，我就被调到了这个单位，当任厂办公室主任，兼劳资科长。整天在饭店陪客，吃得肥头大耳。每次坐上小车回去看她，给他们买上最喜欢吃得莲花豆（油炸蚕豆），老娘一见我回来就反复唠叨着：“我娃饿吧！娘给你做饭去——！”说了又说，当时我对着司机真有点不好意思。
不久她大病一场，最后能人们扶着走路，基本上处于痴呆状态，但是她有一点不痴呆，每天坐在村口的石头上，那一句镌刻在她心头的话没有忘，就是“孩子是娘心头的肉，我娃饿吧!娘给你做饭去！”
直到她卧病在床，昏迷不醒，可是嘴唇还在动着，仔细听还是那句话！而我现在一辈子的遗憾就是愧对爹娘，他们二老都在临终的时候，我没有看上一眼。
我娘卧病在床，日薄西山，气息奄奄，当时我们的单位十年没有开工资，工人又陆续地下岗。不幸的是那年我吐血在家输液，听到说母亲病危，我拔下针头就要回家，医生坚决反对，妻子反对说。我二话没说，推了一辆自行车就往回赶，由于浑身没有力气，走走停停歇歇，二十里整整走了一上午。一回到家我就去看她。
在她卧床不起的日子里，我经常去看她，但是由于事情太忙，未能经常守着老娘，老是打游击一样，慌慌张张回，急急忙忙走。尽管我们弟妹精心照料，但是长时间的卧床不起，老娘胯骨上的肉都烂成了碗大的疤，骨头都露出来了。
当她听到我的声音，她紧闭已久的眼睛神奇地步睁开了，一把抓住我的手，嘴唇喃喃地说：“看我娃瘦的！饿吧！老娘给你做饭去——！”
这次回来我下决心，不走了！我要守着老娘！可是事情往往是难以如愿的，厂部打来电话，说工人要调资，时间紧，只有一天的时间，过期就误了!这就是说，我必须立即赶回去，不能让全厂工人受损失，同时影响全县的整个工作。我俯下身对娘说：“娘啊！我今天的赶回去，明天早晨我就回来！”可是老娘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就是不放。我姐说：“娘！弟是干大事情的人，不像我们这些没有工作的，他不回去是要误事的！”
我说：“我回去今晚干个通宵，明早就回来！”娘好像听懂了我的话，理解了儿子，手渐渐地松开了，紧闭的眼角流出一点泪珠，努力睁开眼看了一眼笑笑，又慢慢合上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便是最后的告别。
我骑着自行车发疯似地往厂部赶，推着自行车上了一个大坡，我喘口气，刚刚骑上自行车，这时一股黄风铺天盖地而来，把我吹得东倒西歪，我下了车，等风过去，我正要上车，谁想脚蹬子断了，我有一种不祥之兆，是不是母亲挽留我？我一看表正好六点钟。
第二天，天还没亮，电话打来了，说母亲在昨天下午六点钟离开了我们。
我在母亲出殡的时候，还是拖着病体，为母亲写下了这篇祭文：
祭文
呜呼慈母， 痛煞我心。 儿孙捶床， 一片悲声。
一生行善， 惟母德馨。 古道热肠， 乐以助人。
一生艰辛， 孤苦伶仃。 从小丧父， 并无弟兄。
母女二人， 相依为命。 破窑茅屋， 暂栖其身。
年仅十二， 进我李门。 吾父孤郎， 恭奉双亲。
枪炮声声， 日寇进村。 祖父被杀， 房屋被焚。
流浪逃难， 东奔西行。 渴饮山泉， 夜宿山洞。
重建家园， 百废带兴。 米无几升， 钱无几文。
开荒种地， 外出打工。 节衣缩食， 苦度生平。
昼耕田间， 空乏其身。 夜伴孤灯， 走线飞针。
弟妹六人， 相继成人。 文武之道， 各显神通。
李氏门庭， 家大业兴。 儿孙满堂， 紫气临门。
呜呼我母， 痛煞我心。 何处再听， 慈母之音。
西行何急， 不见儿形， 终身遗憾， 难言苦衷。
呜呼哀哉， 热泪滚动。 恭奉尚飨， 音容永存。
我把这篇祭文和她的遗像摆放在灵柩前，谁看了谁都要落泪。
以后我回到家，地上满目杂草小树，我的耳畔一直仿佛出现那一句发自肺腑的话。真的我肚子饿了，再也不会出现母亲蹒跚着为我做饭了。
我父亲一辈子被村里誉为是老实、吃苦，技艺高强的好受苦人，提耧下种，样样精通，种的谷子行垄笔直，上来的苗苗稀稠有度。实行土地责任制后，他手里捏着这土地，说这是刮金板呐！他每天地里锄田，两点多钟才回来。自从母亲病故之后，精神一下子垮了，地也不想种了，家里不想呆，说要跟上我们儿女们住。这当然是我们求之不得，因为以前我们就多次劝他不要种地了，无论怎么劝，都是徒劳的，老伴在，就是在床上躺着，他也是精神抖擞地在地里干个没完，而老娘一不在了，他一下子就垮了，退出这个盼了一辈子的土地，主动提出不种地了，这正合我们的要求。
他苦了一辈子，落了个胃溃疡，自从跟上我们之后，正好我也下岗了，十年工资积压着发不了。我们往往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一月的一袋白面吃完了，下一袋的钱还不知在哪里，一个饭店的小老板和我的外甥是朋友，我只好去他那儿赊一袋，吃完了再赊、、、、、我丢下不到三岁的儿子让刚刚上初中的姑娘照顾着，去卖鸡蛋，生豆芽，养蜗牛，织手套，风里来雨里去，中午很少吃饭，啥时卖完了啥时回家，家里留下年迈的老父亲为我看着门。
白天我满街疯了一样地奔波；夜里，我在灯下拖着疲惫的身体写我的论文，没有很好地问候关心过我的父亲。我疯忙三天后，总要抽半天时间陪陪父亲，买上几斤肉，我父亲最爱吃肥肉，我为他包好饺子，全家吃上一顿后，我就吩咐女儿，每天给你爷爷热上一碗，不要让小儿子看见，咱们以后有的时间好好享受生活，你爷爷岁数大了，况且每年能守着咱们住三个月，就要回到老家你伯伯和叔叔哪儿！”同时我为他买了水果，我又疯忙在街头。可是由于自己照顾不周，我走了以后，我的父亲竟然一边看电视，一边冷吃饺子，把那一盆子饺子给冷吃了，结果胃溃疡大发，我爹住进了医院。兄弟姐妹有时怪怨我照顾不周，我只好默默地忍受。自那以后，我就不再卖鸡蛋了，我决心好好照顾好父亲，可是生活所逼，我连给儿子打预防针的钱都没有！
这时我的一个老乡当校长，他对我说：“他所在的学校缺下一个老师，你以前教书可是常胜将军，愿意不愿意教书，重返操旧业？”我一听心里非常高兴，虽然一个月只有三百元钱，可是他真的救了我们全家，我带着我的儿子进入学校。我上课，同事们用饼干哄着他……下学了，我也能守着父亲，按时给他做饭。老人心里高兴了，晚上我写作，我的父亲守着我，看着我总是说：“我儿老是写啊写的，肚里到底装着多少东西哩?写下的稿子一尺厚了还要写？”他逢人就说：“我是有德行的人家，全村的吃国家饭的没有几个，而我家就有三个，都是教育人的人，儿子和媳妇都是大学生，他高兴地见人就说，我是全村最幸福的人，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他还是那么乐观，可是我的心里苦苦的，爹跟上我没有享受一天的好生活。
不久我到民办学校代课年冬天，后来儿子得了紫癜，妻子病回家中，我一个人带着三个班的语文课，一边上课，一边为儿子在野地里采药。父亲回到我哥哥哪儿住了，我老想回家看看我的父亲，给他买点最喜欢吃的水果糖，可是老是没有时间，忙碌地穿行在给儿子买药、采药、备课，上课，深夜写东西的圈子里，不停地画着这个几何图。
在一个寒秋的早晨，我正领着学生做早操，突然电话响了，是我哥的声音:“弟！父亲病危，速回！”我放下电话就叫了个朋友骑着摩托车送我回家，走到半路，因为走得着急，没有戴上手套，手冻僵了，怕出事，只好停下来生了一堆火烤手，而我的心里却像一盆火燎着我的心，我想母亲走得时候我不在，这次我可不能误事！
摩托车飞一样地回到家中，父亲那高大结实的身体，常常地躺了门板上。这时氧气瓶里突然冒了几个气泡，嘴角露出丝丝笑。我姐告诉我：昨天晚上九点鈡，爹就不行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嘴里直喊着你的名字，我们不忍心大半夜的惊动你，不断地哄着他：“天快亮了，再等等，一会儿就回来了！当气泡泡不冒的时候，我姐就说着这句话，气泡果然神奇地又冒上了，又等到不冒的时候，我姐又在说这句话。神奇的是就这样停停歇歇的坚持了九个小时，气泡才不冒了，那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穿越时空看着我在哪里？我真有点后悔，有点怪怨这位朋友粗心，使我在老父亲临行前没有看上一眼。
祭 母 歌
跪在母亲的坟头，
白色的纸钱化做黑色的蝴蝶悠悠。
一阵风吹过，
是母亲快速的把钱收留。
她盘腿坐在热乎乎的炕头，
蘸着唾沫在细细点数。
她再也不会受穷，
一下子变得那么富有。
吃一块蛋糕，
是那么可口。
捧一掬莲花豆，
又脆又酥。
一堆黄土隔着两个世界，
想见时难别也难。
您急切的地盼儿归来，
我只能跪在坟前沉思呆想。
把诉说的真情，
寄托给风，
转达我永恒的怀念。
寄托给火，
让火温暖两个世界。
写在父亲诞辰纪念日
老实为人善为本，
一生忙碌好清贫。
我说父亲似蜜蜂，
酿得甜蜜喂子孙。
为儿孙，
钻天伐树人称猴。
为儿孙，
入地掏井人谓鼠。
两头摸黑去驮炭，
风霜雪雨不停留。
你们修行我摘果，
传给儿孙是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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