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祭

2014-11-22 22:09 | 作者:茶味梅清 | 散文吧首发

早先有人在我面前戏言,说这个城市是“年轻”的城市。街上的树凡有新上任的领导,一定会换过遍。先是法国梧桐,一到天,修剪得整整齐齐,光光溜溜。让这西南并不冷的冬天显得那么萧条。再后来是榕树,一年四季常青着,五月季一来的时候,绿油油的叶子在雨后的阳光下能闪闪发光得晃眼,树荫下停着干净整齐的车,真的养眼,仿佛一个小清新的小城。邻家的花店在叶子紧缺的时候,会常常不顾后果的一阵打劫,结果傍晚就尝到了苦果,雨后的阳光喜欢后催,炙烤他家花儿直呻吟!隔壁的水果店也时常摘叶子下来盖在新鲜的桃子,樱桃上,更显得果子卖相好。如今,他们都讨不到这些福利了。街道两旁清一色的换上了高贵的桂花树。桂树的长势不如榕树那么猛,充沛的雨水似乎总赶不上它吸收,一个秋还那么干巴巴的,瘦伶伶的缓不过苗来,有的干脆枯掉了。倒有几株在挨近九月终于羞怯的开了花,香味依然抵不过汽车尾气的浓烈,分子更无法游离到行人鼻翼。

回乡下的路是一条树荫成林的路,一年四季的路过,总是对窗外两排自由生长的法国梧桐充满感恩。回家的路有他们陪伴那么亲切和温暖春天,它们那小孩巴掌大的叶片,在我归乡的途中渐渐长大,树荫就那么慢慢地从黄绿到深绿。天车驶入荫蔽的路上,骄阳的酷热瞬间烟消云散,那透入树荫撒下的斑驳阳光,星星点点落在路面上,像铺了乡村干净的碎花桌布,那真是一条诗意的路。秋天,梧桐叶渐渐憔悴,都卷边儿了,却舍不得与树告别,渲染一路秋色。让人不觉淡淡惆怅,开车都需慢一点,怕快速的风残忍地将他们分开。那零星飘落的叶,如同心头轻轻的叹息,那么轻飘飘,迷茫茫······。而冬天,梧桐挺着光秃秃的枝桠,静默在路的两旁,温柔的注视着归乡的游子脸上幸福的笑容。它仿佛听见游子们的问候:嗨,树啊,你又长高了!霜无情冷冽,苍茫大地,惟他独尊。有时候,看似萧条,却实在有力量在涌动,它在期待,来年的枝繁叶茂!

也是在这个冬天,我看见路旁的树被锯掉,又连根拔起,因为要收拾它们,我被堵在路上了。还在年少时,我就懂得一句话,不要因为世界的一点黑暗,就不去追求阳光的温暖,我早已失去了评判这个社会的兴趣。看见破败不堪的树干和裸露的树根,我几乎流下泪来。曾经以为他们懂得冬天不砍树。然而,路旁竖起了即将建成的文明区域规划图。树成了他们的障碍,那些树干都有水桶粗了,生命就这样终结。

偏偏在同一天,深回家,仿佛看见蒙山大道的花坛里横卧着一株银杏,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空旷的地没有需要挪地儿啊,两旁因为要修国际大都市,高大的香樟早不知被他们贩卖到什么地方了。依稀有新鲜的树坑,心中更是一阵疼痛,睡里也不安稳。一早特地去查看。果然,已有树被挪走。当初应该也是费心的做了园林设计,一条1000米的大道,5棵一组种了3组,还有桂花树,香樟树若干,整体看起来高低错落,虽然有些单调,总还有点意境。因为这儿冬天来的比较晚,年轻的银杏刚刚染上秋色,如今是这个城市唯一盛开的秋林,和背后的蒙山相偎相依。每次路过那抹渐渐深色的黄,总能清晰的感觉时光的流逝。我还等着那精致的叶飘落,做我书的素签,它能闻见我的墨香,读懂我的心情,看懂我的故事。我甚至可以将它做成新人的胸花,给美好情代言!可是今天,年轻的银杏就要去流浪,它会流浪到何方?是更北的北方,还是更南的南方?就像我,漂泊在外,没有一棵树从我的童年伴我成长,陪我老去!他们就要将我出生的地方建成文明发达的区域。砍树,搬房,占地······,从此没了竹林,小溪,没了菜花,秧苗,没了我半生的足迹!

我从不怜惜我这苍凉的身躯,它随时可以烟飞灰灭。可,谁不曾有一颗清朗的灵魂,就像那些去流浪的树一样,因为相处太,我不能读懂它的心事,本想老来坐在它的枝叶下浅饮发呆,回想往事。那时,我们有多少相同的经历,可以相互倾诉,有多少时事的变迁值得我们回忆。然而,他们就这样离去,甚至不曾和我告别。

如果,多年以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满面沧桑,去拜访高大的银杏,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是否来自西蜀蒙山!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