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

一条延绵的小路，路边开满行的花朵，散发爱的芬芳，长开不败。

——题记

再次踏上这条山路。曾经熟悉的灰白的石阶，曾经熟悉的杂乱的草堆，曾经熟悉的夹杂着泥土气息的潮湿空气。曾经熟悉的一切，在昨日还是熟视无睹；在今日，却都显得陌生。

一个微躬的身影映入眼帘，渐渐近了。犹记那一年，离开的时候，这身影还没有如今这般佝偻。“奶奶，我回来了！”我挎着一个大包，踏进窄窄的院子。她猛地抬头，微愣了一阵，脸上随之泛起一阵笑意，眼角的皱纹也漾开来。“孙女，回来了！快进来休息休息！”她忙放下手中的菜，迈着小步走上前，想像小时候那样把我拥入怀中，去发现把手搭上我的肩都略显吃力。我看到她无力地垂下双手，眼神中带些失落。

记忆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挖出来，摆在我面前。小时候的我，个子小小的，走在她身边，她总要弓着背，弯着腰，才能把手搭上我的肩。走的时候，我已同她一般高。如今再次回来，我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我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跟着她进屋。我的心底空荡荡地疼，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幻灭。

“一路上过来辛苦了吧。快坐下，奶奶给你做吃的去。”她笑呵呵地结果我手中的包，搬来一张小小的板凳，我小时候常坐的那一张，然后转身进厨房。自我进屋以来，她脸上的笑就不曾断过。看着她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记忆再一次席卷而来。小时候，她也是这样。不管多晚，只要我一喊饿，她都会在同样的地方，为我做点心。半晌时间，一碗红薯粉干滚烫上桌。我提起筷子，尝一口。嗯，仍是记忆中的味道。“好吃吗？”她盯着我，语气带些担心，看我点点头，才松了一口气。“好吃就好，你走了以后，奶奶这些东西也都不常做了，也不知道手艺还行不行。现在你终于回来了，奶奶也就有个伴了……”她一个人一直低声念叨着，虽然听不怎么清，但鼻尖仍有些隐隐发酸。

夜晚，星星占据了天空这个硕大的舞台。山下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我钻进被窝，躺在他的身边，丝丝困意袭来。她依旧有那样的习惯，没晚睡前都要做一次祷告。在我的印象中，内容无非是让我们三姐弟学习成绩保持好，爸爸和叔叔工作顺利之类的。听着听着，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她总是这样，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我们，却唯独忘了把自己装进去。

三天时间，飞一般逝去。我又要再一次离去。走之前，她为我准备了很多东西，塞满我的包，让我带回学校吃，都是我曾经最爱吃的东西。她送我下山坐车，我们一起走过绵延的山路。一路上，彼此没有说一句话，却有一份沉默的美好。车子启动了，我看到她依然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我。车子渐行渐远，她才不舍地回身，身影渐渐消失在那一条山路。我回过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故地重游，留下的，只是泪。

路的深处，是心。

心的深处，是爱。

爱的深处，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