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挽歌

2011-09-12 09:05 | 作者:鄱阳湖的风 | 散文吧首发

李文旺

我高中毕业时,十七岁。有人说你吹牛,如果你要那么说,那么我要说,其实我高中毕业时是十六周岁。可别不服。我们那年代十六岁高中毕业的不多,但也还是有————我们读的可是二二制。什么是二二制?就是初中两年高中两年。那年下半年,同样是十六岁的我,开始了到县城高中补习的生活

县城县城,路宽灯明,看看天空,格外放晴。一到了县城,我犹如鱼儿进了大海,那种愉快和兴奋简直是语言无法表达的。可是三天的新鲜过后,也有不高兴的事,那就是我们乡下来的这些土包子,平时上课还好,也没空寂寞;一到了周末就没着没落的。回家吗?比十八里相送更远些呢,哥哥骑了多年的自行车我倒是骑过一次到学校。就这一次,不是我骑它,几乎是它骑我,我再也不敢骑它了————比步行还难受啊;呆在学校,形单影只,村里的老乡是有啊,还有个很要好的堂哥在,可是不在同一个班,还是孤单。于是我绞尽脑汁地想,有哪儿是更好地去处呢?啊,图书馆,图书馆啊。县城里有个全地区最大的县级图书馆,在东山岭半山腰上。据说唐代诗人刘长卿在山上读过书,还写下过诗歌。于是,我第一次怀着惴惴的心情去了图书馆。能不惴惴吗?我知道,大凡去一个单位,总得有个什么凭证。工作人员是个清清瘦瘦的女人,叫她大姐似乎这大姐也太大了点;叫她阿姨又怕把她叫老了。干脆什么也不叫,直接来一句“请问”,没话找话的随便问一句什么,有了一个“请”字也亚赛称呼对方了。

女人表情平淡,给我办了阅读证。从那一刻开始,我几乎是不到图书馆下班不离开。从此,我在这个路宽灯明的县城很容易就能过好一个周末。于是,我的眼界大开:人民画报,解放军画报,还有许多记不起名字的画报,有字有画,心里就差乐开花。人民日报,江西日报,看得心情真叫好。有时候,细嚼慢咽,一篇好文章看了又看;有时候,一目十行,走马观花,那滋味就似“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啊,图书馆,我和你相见恨晚呢。啊,可心的读物,我对你目不暇接呢。于是,我有空就往图书管里泡,忘了中午小睡觉,忘了吃饭和洗澡。那时候的生活,真的很快活。

后来,考取江西卫生学校,在南昌读书。以前的那是县城,这个是省城,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图书馆自然很多。不过,我们卫校的图书馆还是不如我老家的大。再后来,工作了,在一座县城。也有个图书馆,不过,比我老家的小些。就是再小,我要看的书还是很富余。那时候,离家四百里,周末也是到图书馆。不过,那时候到图书馆看书的人渐渐少了。我琢磨,就是电视机这玩意让我看书少了许多同伴。不少人看书需要人少,图安静。我这人比较怪,我倒也是希望别的看书人别说话,但是又希望来图书馆的人越多越好,因为我常常是来得较早的人,就是人再多,也不用担心没有我的座位。我觉得人多,人气很旺,看书的劲头就大,效率自然高。倘若图书馆阅览室门可罗雀,我就觉得索然寡味,总觉得少了许多读书的气氛。这个气氛也许就是现代人说的气场吧。

再后来,图书馆真的门可罗雀了。我常常是看了三五分钟书后,遗憾地望着空荡荡的阅览室,不得不和它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时候,彩电已经铺天盖地了。在图文声并茂的彩电和常常只有文字的图书之间,人们会选择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等我女儿读书了,她们已经不知道图书馆究竟是坐南朝北还是坐东朝西了。人们几乎不再需要图书馆了,就像不再需要电影院一样。

图书馆就这样在人们的视线中慢慢地老去甚至死去。啊,这就是我曾经倾注过很多热情的图书馆的结局吗?不管怎样,作为受惠于图书馆的那时候的青年,我必须为他唱一首挽歌。

唱一首挽歌,是为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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