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

2014-10-04 22:09 | 作者:我这边晴天 | 散文吧首发

一、

最最初的记忆,是小时候在村里。那一天,也忘了西瓜是怎么来的了,只是记得妹妹拿了一牙儿西瓜在前面跑,父亲在后面假装追着她跑,我也跟着。记得追着、跑着,我们绕到一堵倒了半拉的土墙。妹妹笑着,父亲逗着她,我也跟着笑呀、跑呀,不幸的是妹妹被西瓜籽呛到了,一直在嗓子眼里卡了三天。第三天头上,父亲和母亲带着妹妹去了市里的医院,记得他们回来是在一个下着瓢泼大的傍晚,父亲穿了一件矿上发的绿色的雨衣,脚上穿了双过膝雨鞋。回到家,父亲掏出一个文具盒,是铁皮的,上面还有赵云挑车的图案,这好像是我得到的第一个礼物。那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那时父亲是高大的,慈祥的。

记得小时候,父亲给我买过三件衣服,那是单独给我买的。第一件是十岁的时候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圆圆的领子,泡泡袖,胸前还点缀了几朵刺绣的小花儿,蓬蓬的裙摆,穿上感觉自己就是世上最牛的小孩。现在也记得穿上那条裙子的我是多么自信满满。

第二件也是一条裙子,金黄色的连衣裙,上面还点缀着金黄色的亮片,太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小时候是多么自豪可以有漂亮的崭新的裙子可以穿呀!姐姐和妹妹都嫉妒父亲给我买衣服。最早的全家福里,我就穿着那条金黄色的连衣裙,妹妹穿着我替下的那条粉色连衣裙。

第三件是一顶有个小帽揪儿的浅粉色的绒线帽子,那顶帽子陪伴我过了好几个天,天气冷的时候戴在头上,帽子拉展把耳朵也遮住不冷了。不冷的时候,可以摆弄出好几个帽型,折个帽檐,往前点就是一个时髦的“前进帽”,往斜了揪一揪,就是电视上“女特务”的帽子了......这顶帽子我们的同学、邻居都没有,只有我有。

那种感觉父亲是最和我亲的。

二、

猛然间想起给父亲买酒了,父亲说:“二虎儿,给买瓶酒去。”我总是颠儿颠儿的跑去买酒,只记得那酒名是“杜康”。买回后,父亲老是说:“给爹把你脸上的肉切下来就酒吧。”然后捏捏我的脸。小时候我的脸肯定是胖嘟嘟的,父亲总是喜欢说要用我的脸当下酒菜的话。

三、

到这个月的14号,父亲已经离开我们整整一百天了。每每想起父亲的样子,眼前出现的总是他在病中瘦削的双手。由于病痛的折磨,父亲到临走的那几个月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手指好像是失去比例的长,一根根青筋突出,没有一丝血色。曾经那么大力粗壮的手,失去了往日的力量,变得不再那么牢靠,吃力的抓着几个药粒,颤颤巍巍的喂到嘴里。

父亲一吃药我就想到我的父亲有多么不舍得离开我们,又是多么渴望与我们在一起。父亲治病的时候,总觉得他是不会离开的,即便是得了那么重的病,也是觉得那一天不会这么早的到来。可突然,父亲一下子就没有了,再也不和我们说话;不和我们笑了;再也不训斥我们了;再也不会当我们一进门时说你来了,开资了没;再也不为我们操心了;再也不会抓住我的手,说你不好好吃饭,瘦的;再也不会说别受了......

四、

今天的天气真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今天一早,我就和母亲约好去古店收拾收拾,一路顺利地回到古店,发现古店变得干净了,道路两旁还安了垃圾桶。

进了古店的院子,满目的沧桑,没有主人的房屋就是这样的。原来以为一进屋里看到原来父亲躺过的炕,会掉下眼泪,可是没有。慢慢的,时间的流逝让我们接受了这个父亲不在世的事实。

屋子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曾有过父亲的痕迹,一根挂钥匙的钉子,是父亲钉上去的;拉开锅台旁边的抽屉,那是父亲平时放零食的地方,有大豆,有瓜子,有月饼......中间的抽屉平时放遥控器,父亲看电视的时候,喜欢随手就取到遥控器;右边的那个抽屉放着擦皮鞋的用具;这个写字台上有插座,那是父亲钉上去固定起来的,那时候看到还非常奇怪和气愤,好好的桌子非要钉上个钉子,又丑又难看,还觉得父亲搞破坏真能行。现在想来,只要您还活着,您想干啥干啥,想往哪钉钉子就订吧。

一进门还有一个写字台,那个写字台是在焦煤矿的时候请木匠打得,一共打了两个洋箱,一个写字台。是一个应县的板嘴木匠给打得,那时候,人们已经不流行洋箱了,别人家都做大立柜,可父亲偏要打个洋箱,又丑又笨。我和我姐多么想要个大立柜,可是倔强的父亲何时听过别人的意见。不过打这个大洋箱的时候父亲和木匠处的不错,经常一块喝酒。父亲总是和给家里干活的匠人合不来,记得家里做橱柜的时候,那两个木匠让父亲“折磨”的活也不会干了,父亲越是盯得紧,那两人越是出错。一出错就叫父亲骂个不停。那时候,我们姐几个还非常同情那两木匠,放学一回家就替那两人担心,怕父亲又要骂他们,觉得他们真是可怜。现在想起,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们也曾和他开玩笑说过,说他真灰,把人家那两木匠吓得。每到这时候父亲总会用一种既嗔怪又失笑的眼神看我们,然后就会说:“哦,我灰,你们好。”这个写字台放着父亲经常用的东西,毛笔、剪刀、指甲刀、钳子、改锥、砚台等等。桌子上放了几本书,那书是哥买的一些书。父亲总是喜欢看书,家里是各种书籍。父亲种菜会买种菜的书,养兔会买养兔的书,就连腌个咸菜他也要买腌咸菜的书,和各种菜谱,请了木匠他买木工书,他总是喜欢琢磨一些事情,然后再付诸现实。也正是因为这些书,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各种理论一套一套的,我们兄妹几人都不像他,不对,又都像他。

点点滴滴都有父亲,只是父亲已不在。他躺在那个木树林里,静静地听着树叶哗哗的声音,听儿鸣叫,不再担心哪个孩子的日子过不好,不再受病痛的折磨了。我有时候想,也许这时的父亲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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