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2014-10-04 15:56 | 作者:夏威 | 散文吧首发

老 家

到达凤凰山已是下午三点,一路车辆拥挤、行人匆匆,老家白山的大还是那般雄伟,虽年月已久历经沧桑,但一直在超负荷地承担着义务,老家的山还是那般青、水还是那般地清澈,老家的后生面孔却是多了许多。

每年清明,散落全国各地的故乡游子便带着在外圆了淘金的和对先人们的怀念,回归故里祭怀亲人。我们也一样每年归乡祀祖,上午我们几家从祖墓祭祀后归来,车过白山便去看望舅舅。

远远地三层洋房装修灿烂,楼前的庭院里舅舅正低着头忙着给小孙孙们搭行车棚,艰难忙碌身影显得有点苍老,毕竟是七十岁的人了还在操劳,我心有感触,这便是上为下,一代扒着一代的生命延续。

舅舅家地处庐江,临近巢湖南岸,地方封涩,交通不便,方音浓烈。每次到舅舅家,我眼前总是浮现出外婆拄着拐杖,迈着三寸金莲小脚,在喊她的孙女们:

“二熊嘎子(二小孩子)快去擦屎(拾粪),三不子(三丫头)你在干么事?大子(姐)去捡柴,小四仔中(吃)好了去上学啊?小五子咋小五咋……快回嘎(家)到家奶这来。”地道的方言,煞是好听。清脆,悦耳。

“翠不咋(舅妈),家来客了!”

推开门舅见我们到来高兴地迎接着。进了屋里,一阵寒暄之后便拉起家常。

“你们来我好高兴,上午我到自自(爹)坟前去了,连着也上了几嘎(家) 亲戚坟了,他们嘎(家)都没人在嘎(外地做生意),年年就我去,你不去烧钱人嘎(家)讲你嘎(家)没人……”

想起舅舅家儿孙满堂,子们每年只知赚钱,却不知什么孝道祭祖不禁有点悲凉。

“这是哪个?”腾地从里屋走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倩影。

朦胧中我立即意识到,她是小五。

“这是表哥啊!”舅妈迎道。

小五已有二十年未见了,记忆中小五是成天搂在舅妈的怀中,带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仿银的铝圈祈求平安消灾),见人很怕羞,要不就是整天抱着外婆的腿转,一双眼睛清澈如西域高原上纳木措的湖水。因为我们去玩得久了,她便像小尾巴一样跟着,她童心烂漫,说话天真无邪,有时我们给她糖吃她便一定要送给外婆先吃,一路蹦跳很是乖孝可

小五,但现在已为人母,抱着一个乳孩,身边还有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地抱着她的腿,怯怯地看着我们,如旧时小五的画面。

“这是?”面对三个小孩我不解地问

“小四的两个孩子,他们常年不在家。” 舅妈说。

“哦,都这么大了……”

我怔怔地想着,我似乎回到以前,那个繁华的渡口,两岸垂柳似帘,风景如画的大河船来船往,还有河滩上飞扬的芦苇,我一直想往外婆家圩后的双山,听说一个人走在山上能听见响的葫芦瓢山……我沉浸在舅舅家老宅的时光里,有外公、外婆的身影,那儿孙满堂时的幸福

舅舅家共有5个子女,四女一男,年龄差大。过年时候我们举家去看外婆,二家七、八个小孩像小萝卜头一样在不大的土屋里串挤,一群表弟妹们像一群小麻雀带着方言,叽叽喳喳地围着叫个不停。

那时舅舅家由于子女多生活极端困难,三餐难续就连上厕所也是用茅草当手纸,我清楚地记得外婆家的橙子都是用老树根做的,几个根杈锯得齐齐的坐着到也稳当。因为穷,穷则思变,舅舅便举家外出打工做生意,现在舅舅家儿女个个都盖了洋房、羡煞路人,很是风光。

此去没有看到老舅,因为老舅是一个人无儿无女,父亲对大舅一直心存意见,不能释怀,主要是兄弟经济太计较,另外是我母亲生我姐时需要输血舅却走了,后来听说是外婆让他走的,她认为输完血舅会死的,舅舅是家顶梁柱。

舅舅是一个典型的封建家长,重男轻女,在那么艰苦的岁月里,一个接一个,非要生个儿子来,待有了小四男孩后,又说一个男孩没有伴,再生一个男孩陪着他,于是东躲西藏便有了小五,因为小五,我记得那一年舅舅的房子也被镇上计生办掀了顶。

“在哪工作?” 见了小五我亲切地问。

“我还是那个单位。”小五的眼睛忽闪着。

“在北京中国人民总行。”舅在一旁说,“那一年考的,一万多人取八个。”

“银行好!金融部门的工资高?!”我试探地问。

“比这里高一点!”

“一个月八千元左右?”我小心的说。

“差不多吧。”小五的眼睛依旧还是那般忽闪忽闪的。

“一个月一万五、六。”舅补充说。

“哦!”猛然想起母亲曾说,老舅去她家取五保生活费时,她刚好从北京回家,见了哭穷说在外面打工挣不了钱。

我愕然了,大恼一片空白。

小五长大了,已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小尾巴、单纯的小五了。

默默地我一下子觉得一种失落,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慌恐,觉得彼此的距离不止是老家至北京的距离。

是的,是二十年的时光,是时间和生活拉出的距离。

在舅舅家我们坐了一会便走了,因为没有想到小五和三个侄男侄女在家,便匆匆向大舅作了交代,这是给老舅的,你帮他买点菜给他吃,这是给三个侄男侄女的见面礼,钱不多,但是一种祝福。

我家属没有说话,我知她意有些不愿,因他们现在生活无忧,我小孩也一同去的,这么多年见面舅从未花费过,我的表弟妹们也从未去看望过我父母,但我说了,她还是照做。

归来途中我一直在想着小五那旧时忽闪忽闪的如纳木措湖水的眼睛。想着她拿着糖迈着蹒珊的脚步送给外婆时的身影,想着老家那条大河,两岸的垂柳、芦苇,想着从不曾爬过的葫芦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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