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水

漱玉

大山的脚下是我儿时的家。从大山里生出一条溪， 弯弯曲曲，正好流经我家的门前。溪水清澈，山石乱生，使得水声悦耳，如鸣佩环。溪水几经曲折，一路向南，和无数的溪流一起，汇入碧波万顷的跃龙湖，福泽周边的千家万户。

这条美丽的溪，名字却土气，村里人叫它河湾。从大山里流进湖泊，蜿蜒十余里。

溪的源头便是大山深处的龙潭。听大人们说，龙潭泉眼很多，四周青石连成一体，潭水幽深，水质甘冽，是伐薪打猎者最好的饮品。夏日雨后，雨水从山上直泻而下，冲向龙潭，撞击在山岩上，飞花碎玉般的美丽。声响回荡在山谷，几里外的山口都可以听得见。这声音，澎湃在密林深处，既热闹，又神秘。山中雨雾缭绕，山体陡峭，有时云雾随山势盘旋直上，形成壮观的龙形。村民们说，这就是“天龙戏水”。每当此时，我们一家人便会跑出家门，欣赏这难得的奇观。此山名叫鲁山，山势特殊，云雾易生，“鲁岫飞云”便是当地十大名景之一。

鸡心岗水库就处在两山之间的洼地。面积不大，但山泉常年注入，水色清幽，深不可测，令人望而生畏。虽说水里有鱼虾龟蟹，但我们这些孩子是万不敢涉入的。再加上山上常有野兽出没，就更不敢去欣赏夏日雨后龙潭的壮美了。有的，也只是约几个小伙伴，到村后山坡的灌木丛中摘些喜欢的野果。这里很安全，山下全是人家，还有牛羊相伴。草木也不十分丰茂。

鸡心岗水库向下三四里，便是充满我童年乐趣的山溪了。由于溪水干净，大人们喜爱在这里洗洗刷刷。淘米洗菜，洗澡浣衣。每当春夏之际，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人们便爱到溪边来，一是做些家事，二则享受溪水的清凉。大姑娘，野小子，嘻嘻闹闹，水花四溅。棒槌声，欢笑声，甚至歌声，蝉鸣，伴以岸上野花的芬芳，定然陶醉岸上所有的过路人。记忆中，那一树树洁白清幽的洋槐花，一片片藤蔓交织的金银花，还有牵牛花，野玫瑰，真是色彩充满眼球，芬芳弥漫溪水。——这野趣，足以让记忆美好几十年。

夏日到来，我们这帮孩子便成了嬉戏溪水的鱼儿。放学归来，丢下书包，三五成群，在清凉的溪水里玩耍。下游溪水变得越来越深，水面也逐渐变阔。大些的孩子到深水处游泳捉鱼，我们便在浅水处嬉闹，也偶尔寻些虾蟹。在水里游泳，喝几口水，或者脚被石块磕出血来，这都是常有的事儿。有时玩着闹着，也许会过了午饭的时间。但也不用担心，溪水两岸不是庄稼地，就是菜园子。随便寻些吃的便可，什么瓜果豌豆都有。记忆最深的，还是火烧麦子或者红薯。边烧边吃，手脸上，肚皮上，也许到处是灰是土。没事的，吃完了，再跳到溪水里继续嬉闹，我们这些山里的孩子，天生是大自然的，不怕炎阳也不怕风雨。一个夏天，谁不是满脸开心满身黝黑？这儿疤痕，那儿烧伤，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儿。

不要说我们粗心，每次洗完了澡，总会捉些鱼虾，采些水芹带回家。这可都是家乡的美味呢！晚上，母亲也定然会把它们做成最好的下酒菜，解除家人一天的疲劳。

当然，阳光下的溪水里洗澡都是男孩子的事，女孩子害羞，不敢。最多也只是洗完衣裳挽起裤脚，在溪里操着水洗洗娇脸柔臂。所以我们村里的女孩子在我的印象里都是那么白净漂亮。当然，女人是渴望水的，更何况是这一溪清澈？夏日夜晚，她们也会结伴而来，在欢歌笑语声中走进溪水，享受凉爽。朦胧的月光，洁白的皮肤，仿佛仙女下凡，让男人们好不梦幻。

后来，山林被砍伐，植被遭到破坏，再加上开山取石，鲁山失去了原有的美丽。野兽也逐渐的销声匿迹了。我村旁的溪水也不像记忆中那么美好了。有了水泥护坡，野草不再葱郁，也少有了野花蝉鸣。那一幕幕梦幻般的野趣，恐怕也只有在梦中相见了。

哦，记忆深处的那山那水啊，让我好生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