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人

“今人不识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李白

今年的中秋注定不是那么圆满。

墨黑色的乌云如厚重的棉絮肆意遮蔽了整个夜空，阻挡了清丽月华仁慈地普照，压抑着路人的似箭归心。浓烈的烟火急急爆发，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闪即逝，让人捕捉不到那华丽的瞬间。

十一岁的表妹用手指在空中轻描着圆润的弧线，嘴中轻轻浅浅地吐出些描绘月亮的诗句，嘴中呼出的断断续续的气，似乎要吹开厚重的黑云的束缚，祈祷着清澈月华的降临。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出清冷的寒辉。这缕寒冷的月光，晶莹温润。

折进路边的一家小餐馆，馆内稀稀地坐着三四个人，与平日里的喧哗相比倒是清冷了不少，食客们的谈话也显得清晰了不少。

“李大哥，今儿个中秋你怎么没回家？”男人抖抖指尖的烟灰，神色黯然。

“这儿离家太远，挣个钱也不容易，打个电话报报平安也就好了，车票还是年底买吧.”

“唉”男人低沉的叹息声如同他嘴中喷吐出来的白色烟雾，弥散在清冷的空气中。随后干涩地笑笑，“今年就咱哥两好好聚聚吧。”

……

两男人的话，苦涩的如被时间腐蚀的钝刀，慢慢磨着不归人难耐的心。

表妹的神色暗了暗，黝黑的膜子里汹涌着不知名的情绪。两片稚嫩的双唇微微颤动，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响。她心不在焉地点了几碟小菜，鼻翼间微微颤动，用力地吸着微凉的空气，双眼微红，带着些许湿意。

我轻拍表妹的肩膀，细声安慰道：“总有不如意的事，你还小，不要想那么多。”

表妹埋头不语，指尖的筷子微微地抖动着。那瘦弱的肩膀仿佛不堪情绪的重负，摇摇欲坠，“她才只有十一岁，那时的我也仅仅在家庭的庇佑下肆意成长，怎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怜惜地抚着她瘦弱的背，心中暗叹。

良久，她情绪平复下来，轻揉双眼，轻声问道；“爸今年还在部队里，不回来了吗？我和妈妈都好想他，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生怕击碎她所有的希望。是啊，远人何时归？总是有很多的不得已，可家眷们的思念不会断。这思念绵长不断，紧紧地系在远人的心上，紧紧地，紧紧地……

渐渐地，窗外的月亮变得清明，厚重的黑云也渐变的轻薄，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的皓月冉冉上升，清辉把周围映成一轮彩色的光圈，有深而浅，若有若无。绵长的月光宛若细长的丝线，慢慢地向远处延伸，带着些淡淡的哀伤，柔柔系在远人心上，连成一道悠长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