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

2014-09-01 19:43 | 作者:燕归来 | 散文吧首发

奇迹

入秋后,凉风起,初长,蝉鸣渐悲,蛐蛐愈欢,真是“蟋蟀独知秋令早”,只可惜今年水偏少,芭蕉难得雨声多了。

傍晚,白昼的喧嚣逐渐淡出耳际,儿的暮色交响也已悄寂无声,各色虹霓粉墨登场,迷乱了人的神经和这亘古夜空。路边的葡萄枝叶枯黄萎败悬于墙头,斑驳的影被莹白的路灯投映在水泥路面,摇曳着,让人不禁沉湎七夕的繁盛多姿,想必鹊一见后,那织女与牛郎早已远隔霄汉。

饱食过丰盛晚饭的稚童蹬着三轮吱吱呀呀的影子由长变再从短渐长着,后面总会跟着吆三喝四叮嘱宝贝的妈妈、奶奶,提着包,拿着水,声势浩大地在你眼前晃过,这新奇又古老的游戏,鲜活地演绎着生命的不止不息。

打开卧室的灯,床边儿墙角一只蛐蛐儿闯入眼帘,急忙喊着孩子来看这罕见的稀客。只见它乌黑油亮,怯生生趴在墙和地面的夹角里,颤巍巍地摆动着两根纤细的触角,揣度着我们的来意,仿佛我们成了不速之客,惊扰了它的旅程。我伸出右手,孩子拿来黄色水杯盖,它知道我们要捉住它,所以迅速调转方向,朝阳台爬去,我快步蹲下拿手去扣,它干脆蹦跳起来,又钻到洗衣机下面。我放弃了捕捉,孩子却意犹未尽,趴在床边儿仔细察看。

当我们不再进攻,只剩安静的时候,它就大着胆儿从阳台爬进卧室,又钻到床底下,孩子头手触地挂在床边儿,吱呀乱叫着拿手机照着床底。我说别逮了,该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孩子说我们逮不着,它又出不去,那它就是我们家的新成员了。孩子给它起了名字叫奇迹,也确实是奇遇,它怎么来到这门窗四合的斗室的?我们做了很多设想:我说也许是咱们从姥姥菜地里捎带来的?孩子说也许是顺着下水道爬上来的?我说也许是楼上大哥哥家跑出来的?……说着说着,孩子渐渐进入了乡,也许梦里她也和奇迹玩着捉迷藏吧。

我想蛐蛐儿喜欢潮湿的环境,说不定就会钻进我那潮湿的拖把里吮吸汁水去了,今年空气实在太过干燥。水孕育生命,就像父亲常浇的韭菜,时常发现幼小的螺丝粘附于韭菜茎叶,我们远离河湾泉源,又哪来的螺丝的种子呢?死树长木耳,腐草生流萤,这不都是水蕴蓄出的奇迹吗?而没有水,生命也将枯竭,那么求水自然就是生命的本能了。

夜半,朦胧中,“曲曲曲曲” “曲曲曲曲”的清亮歌声响起,那么近,又那么远,仿佛近在耳边,又好像来自远古。这孤僻的歌者引吭高歌炫耀着自己的领地,因为它占据着其他蛐蛐儿只能仰望而永远不能到达的高空,甚至连飞鸟也不曾栖止过,甚至连走兽也不曾涉足过。它蹲踞在五楼,似乎水足饭饱(孩子在地上放了一点儿吃剩的梨把儿)惬意又圆润地和大地丛草石缝间的同类们唱和着,诉说它奇险丰盈的旅程。这唱唱停停的小夜曲,让人不觉忆起小时斗蛐蛐儿的热闹。两只蛐蛐儿为捍卫领地,会以凶杀恶战一绝雄雌。它们甩开门牙,蹬腿鼓翅,厮杀在一起,其惨烈不亚于两国激战。人以虫贵,胜者为王,这是生命自然的法则。还有养在麦秸笼子里的蛐蛐儿,没人时不停的叫,那叫声也只能是哀鸣了,阔大的天地,变成狭窄的牢笼,是生命存在的悲哀。

而奇迹的领地又何尝不是一个牢笼呢?只不过是大一点点,但也如囹圄吧?我也渐渐沉入这蛐蛐儿作的小夜曲,走进梦乡。

天亮了,我用右手提起依旧潮湿的拖把,奇迹从里面蹦了出来,悄然无声。

燕归来

2014年9月1日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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