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来岁牡丹时，樽酒落笛逢何处

至已经远去的人：

此刻，我坐在驰向上海的火车上。

时隔两年，再次回归。心中自是有那么几分唏嘘不已的。情绪也变得复杂难解，有无措、欣喜、黯然......或许还有更多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东西。

车窗外的风景，经过一夜浓墨般的黑，也渐渐随着东方鱼白而淡去，风景开始清晰，却是一闪而过。唯有那条碧绿色的长河，伴我走了良久。可是最终它的身影也渐行渐远了。我总想抓住些什么，可是却什么都留不住。我知道的，即便我伸出手，它还是会稍纵即逝。将手心贴在车窗上，感受到的，只有一片冰冷。然后，眼眶内便只想留着那些连绵起伏直至视野之外的墨绿色的大背景。

想起那句话，教会你最初舞步的人未必会陪你走到最后，景亦如此，何况人乎？微叹，求而不得，不若无欲无求。恍如一场瓢泼大雨冲刷过后，一场盛世烟火燃尽过后，心中清水涤荡过一般的澄澈安然，纤尘不染。静静伫立于若梦往事与迷离未来的断点上，即便清茶草屋，即使灯朗如昼，也是简单幸福的吧。其实，人间清欢，不过如此，只是忽略得太多想得太多，因而不曾察觉。

下笔之初意为予你生日贺词，却不料平白多添了此番感慨。只因你生日之际，定会收到许多祝福的，我提笔放笔几番踌躇、挠头托腮木定三刻，仍是难落墨字点撇。索性破罐子破摔，如去年写给你的那些文字一般，随性而写了。那篇文已然去年事，想起那些划了又写写了又划的凌乱的文字，终究还是有那么几分慨叹的。不过，庆幸它已然尘封于笔记本中，成为我一个人的专属记忆。

我们，相识于2011的那个盛夏吧？或者是浓秋？我已记不清了。只是恍惚记得，那时的秦淮还不是秦淮，它叫搁浅夏至。它最初名字，成了它的生命箴言。夏至夏至，盛夏而止。那是一段早已消逝的时光，有关芈月、消夏、子矜等人的清浅时光，也是有关你的记忆之尘被纷纷扬起的开端。人生之初见，如你的名字，北衣客，便只把你当成风过无痕的过客，也不曾想过会一起经历那么多，以至于在那个时间点上所扬起的灰尘到了现在还迟迟不愿落下。

那时，我是阡陌晴天不带雪，那时，你是北衣一客无秦淮。

那时的你，是什么样的呢？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却文采十分、倔强孤高，带着隐隐的孩子气，却不可亲而近之。有自己的原则思想并有些计较，有些不识人情世故，有言必发，有感必言，显得有些不近人情，顽固不化了呢。我便在心里悄悄地笑过——一个可爱的倔孩子。这是记忆里最初的你，我亦庆幸无人与我共享它。

现在的你，成熟了很多很多。你开始有越来越大的圈子，越来越多的朋友。心中百感交集，像很久以前我看过的某人的那句话一般，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多，来了一些便要走掉一些。看着你越走越远，看着你开始以一个合格的管理者的姿态，不偏袒地去看待事情的时候，看着你依旧倔强棱角却没有最初般分明的时候，我是有些欣喜的。毕竟，当初的孩子成长了不少了，只有一个成熟的人，才能走的更远。只不过，这注定会受到数人追捧而失去最初始的某些不可言喻东西的。

现在的你一如当初的我，现在的我一如当初的五毒。错时相同的是心态，不同的是异地异时的结果。

换个方向想了想，只笑自己，不同时间节点上的东西，怎么可以拿来相提并论呢。

人面仍在，心境全非。

只是，万事不存在如果假如要是。淡看当下，清探前路方为智。

其实呀，我私心里还是更喜欢记忆里的你的。却是再回不去了，无论你，无论我，无论任何人。原谅猫的私心里的感情如此直接而自私，对于某些存在过的东西，执念之深，决绝之甚。

那些曾经无法释然的聚散离合，都成了一场镜花水月，一场山河永寂。

我不再去寻找预约好的风景，不再许下轻易辜负的诺言，当真是时光越老，人心越淡了吧？流水随水逝，流言如雪融。如今，只想独身前行，即使无人依无人诉也好，即使飘零无根，也要抛散这过往，将之化作樽酒一饮而尽。

或许，在某个竹林幽生的地方，我没有了当今之日的犀利多变，焚香饮茶，且做个温暖恬静、细腻如水的女子，与清风明月数阑珊心事。

这一刻，火车停下了。一趟车程，总是这般走走停停，车中众人，亦是熙熙来、攘攘归，唯有站牌久时不变，不过，亦是无法永恒的。

窗外河面上微波粼粼，船只作点影轻移，烟雾为袅袅缓升，江心水草几条瘦影孤孑而立。微风拂过，万物皆动却不移其根本。心中觉得美极了。望你也能如山中草木，随遇而安。

本想在你的生辰之际，写一些欢快的事物的。只是如今我已离开秦淮，所以将那些途中所记的某些文字删掉了。两个时间不同心境写的东西，拼在一起多多少少有些奇怪的。你便包容一些吧。

对于秦淮，除了一些有关欢乐的记忆，我无从留恋。即便它曾是我倾尽心血去守护的东西，如同一场绚丽烟花，决绝破灭而美好得如同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只是，还在去年的酴釄花凋零之际，它便已经不再是我留着的目的了。只是因为一些人而已。

看着现在的你，如同看着去年的我。

你守秦淮，我走长安。

渐行渐远，山水不转。

来年雨季，若是长亭柳岸絮纷飞，勿忘——时光那么清，时间那么浅。

你看，当年白衣清尘风花雪月处，我们曾步履相扶、却又将淡忘江湖。

如今，什么都该烟消云散的时刻，我也不该再有宵小恣意女儿忸怩之态了。

一阵自我的喋喋不休。

而我并非说书人。

千言万语，不过想最后道一句——生日快乐......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祝你走得更高更远。

初笔：2014年1月11日

修墨：2014年1月19日

另：本想将我们曾写的那些东西附加进来，权当纪念的，不过因我的手机内存卡被格式化，你的电脑U盘似乎也坏了，也许从此便没有了吧。遗失于记忆，如此也好。

——by ：曾几何时阡晴雪

只是不想遗忘，所以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