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未央

(一)
当他们都变成回忆,the things passed away,
剩下我一个人孤独旅行,just leave me alone.
生活终于还是要继续,some things,once himself,is smoke.
(二)
2014,有个女孩说:“再过几个月就要分开了。”
2014,那个女孩回:“再过几个月就要考试了。”
时间越长,遗忘的东西就越多,我不会责怪她的无感,因为,她有鲜亮的包裹,她比烟花寂寞。
她来,她走,不过是一个转身,我能做的也只是无言以对。
是的,她将带着荒凉的尘土上路,而我的心亦是荒凉的。
(三)
不止一次地在日记里写到过,我越来越看不透他们。事到如今,我偶尔会念起自己当初写下这句话时眼里的惶恐错乱。
Ice不断地向我抱怨离家求学的痛苦,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在我面前,她可以抖落满身的灰尘。
阿香看着我的眼神多了一抹复杂的意味,她回以我的经常是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Natsuki很久都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了,她似乎真的回到了她原来的生活轨迹。
双L和Q成天腻在一起,横行霸道,像两只无所畏惧的妖孽。
阿荒在成长,不再是过去那个我说什么都不会听的小破孩,不再犯二,不再单纯。
年初时,见了Sun一面,现在回想起来,有一种恍若如梦的感觉。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在这样一个分别的季节里,又在我的脑海里重播。
(四)
Cyan问我要不要回母校看看,我说好。
我记得自己当初无比笃定地说过一句:“我以后在大街上碰到碘酒,也会装作不认识她。”
青春就是这样,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着一句又一句的残忍的、没良心的话。
再见碘酒,也只是几句寒暄,她那么说,我们也那么说。
邻桌的女老师看着我们师生唠嗑,眼里流露出了无比羡慕的神情,当场就说:“我的学生要是各个都像她俩一样贴心就好了。”碘酒是个爱面子的人,当即就向她夸赞我和Cyan的语言天赋。
在外人看起来,我们的师生关系的确是相当融洽的,可是,我, Cyan,Natsuki,甚至是双L和Q,我们都知道,当初我和碘酒发生过不小的争执。
关于那件事,我既记忆不清,又不想再提,只是碘酒唇角那抹轻蔑的笑,一直刻在了我的心上,现在想起,自己也会笑,笑得不明意味,笑得无可奈何。
我们都知道,可是我们都绝口不提,也许是因为不重要,也许是因为太有必要。
甚至,现在的我会自大地想,在那件事的处理上,她比我更像个孩子,脾气很坏的孩子。
对于碘酒,我既不欣赏,也不喜欢。
(五)
出了校门,Cyan就说她得回浙江了,我让她等一等,我想给她样东西。
最后,她还是风风火火地走了,留给了我一个地址。
又要麻烦申通快递了。
家里已经没有包装纸了,特地去了趟礼品店,才把那本原文版的《情人》包好。
折角,缠丝带,系蝴蝶结,很普通乏味的流程,我依旧乐此不疲。
(六)
阿荒突然和我说,他不想上学了,他想离开北京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我知道他这么说是因为谁,我微笑着,等着他和我摊牌。
“姐,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变态了。”
“可是那个变态很爱你。”我突然想那么说一句。
是的,变态,是的,爱。
我突然很想和那个把我弟弟逼成这样的男孩子聊聊。
活了二十几个年头,我早就懂得了快刀斩乱麻,早就懂得了怎样把最简单的话说得最狠毒。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暴跳如雷,转身便走,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如果这都不算爱。”
如果连爱都算是变态,那么我们每个为爱而伤的人是不是都是活该?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为了阿荒,我不得不做一些“伤天害理,背弃良心”的事情。
这世上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你爱的那个人也必须毫无保留地爱你。
是的,也是的。
(七)
所以,我答应了他近乎荒谬的要求。他疯了,我也疯了。
阿荒今年十七岁,他说,他要成为像雷殿生一样的精神凌驾于肉体之上的旅行者。
我第一次听阿荒说起他的志向,有种事与愿违的不甘感。
我丝毫不怀疑,以我弟弟的天才头脑,八年读到博士都是绰绰有余。
每个人的生命长河里都会泛起阵阵涟漪。
对于阿荒来说,也许林渊是涟漪,也许雷殿生是涟漪。
总之,阿荒是走了。
那天,他就那么地走出了家门。我不知道他的第一站是哪里,我只知道,他正在去往一个我从来就不敢去的地方。
(八)
半年后,阿荒从一个一派萧疏的地方给我寄来了些照片,照片上的他被晒得黝黑,却依旧笑得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笑,我却想哭。
我留了张照片下来,其余的分别给了Cyan和林渊。
Cyan收到照片的当晚就给我打电话,骂我白痴,骂阿荒不知天高地厚。
我只告诉她:“他只是个孩子。”我相信,当他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个孩子了。
只是现在,他带着他最爱的单反,还在走,还在成长。
可是,大概我忘了,我也只是个孩子。
至于林渊,我真不知道,大概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也是潸然泪下。
(九)
我原以为,我会永远地失去Natsuki这个朋友了,当然,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
我曾经以为那个男人是最无辜的,可是现在细想才明白,最无辜的那个人,其实是我。
我想我大概是了解林渊的,了解他的无助,了解他的不舍。
这三年,多少人在远离我,我已经数不清了。
我只是记得,Natsuki刚回成都的时候,我时常需要靠苯巴比妥这类一年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的药物助眠。
Cyan和我做了那么多年闺蜜了,不可能觉察不出我对Natsuki的感情。可是,她不说,我也不说。
只是有一次,唯一的一次,在Natsuki男友的生日宴上,她说:“芜儿,那么多年了,放下吧。”
我没说话,转过头去,朝她笑。
(十)
六年了,整整六年,我还是没能进到一个人的心里去。
这六年,我活得犹如一个整日在街头游荡的傀儡,无所牵动,醉生梦死。
后来,渐渐地,我才懂得了,那是一种名为绝望的情感,至于制作者,就叫做,残忍。
(十一)
Ice终于惊动了牛津和耶鲁给她发来了offer。其实,一年前,斯坦福就向她抛出过橄榄枝,可她一心想进耶鲁,根本就没在乎过。
去机场送她那天,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会碰到Sun。
Sun的头发剪短了,一身cowgirl的打扮,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也可以这么酷。
她只是淡漠地看过我一眼,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我和Sun的关系比现在我和Ice的关系,可能还要再亲密一点。
(十二)
孤独。
是的,是孤独。
现在蔓延在我生命里的就只剩孤独了。
走了那么久,我才发现,原来我那么孤独。
我才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陪我,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我终于可以体味到,当初高中毕业,大家各奔东西之时,Cyan在她的日志里写下这么一句话时的心情:看着你们一个个急不可耐,马上要远走他乡,心里有些淡淡地失落。
当初只以为,那句“远走他乡”指的是别人,没想到,后来她也去了浙江。
(十三)
才分开几年,他们就在捣鼓高中同学聚会了。
我本来不想去的,不过,既然是远在澳洲的班长发的invitation,我也不好拒绝了。
同学聚会,左不过就是一群傻子和疯子在一起怀念过去,畅想未来。
光线昏黄的包厢里,不知道是哪个才女在吟: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那姑娘大抵是不知道,我和Natsuki初识的时候,她正在哼这首歌,只不过,当初那两句是:我们不知怎样困觉了,梦里花儿知多少。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听着他们口若悬河的交谈,似乎他们的时光,我都不曾参与其中。
(十四)
Natsuki终于决定和她男朋友订婚了。
当她把请柬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从来就没有看透过她。
对于我卑微的感情,她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过结果总归是这样。
当我坐在台下,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看着他们拥抱亲吻,看着他们接受每个人的祝福,我才明白,这些都是我给不了她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酒店的。
大块大块的阳光在那个中午倾泻下来,好像会把整座城市都淹没。
(十五)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在说爱,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爱。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遇到一个让自己放浪形骸,肆无忌惮的人。
(十六)
暑假的时候,又回了趟高中,这次是自己一个人。
栀子花开了,弥漫在空气里的,都是芬芳。
我记得,那年毕业,Natsuki拉着我采了很多,像是一个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一样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那样子的笑容,我会觉得很安心。
其实 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 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 再长久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十七)
我绕着操场走,漫无目的地走。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走在别人的世界,看不到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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