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橡爱（十一章）

紫霞

第十一章 十三月

如果这个世界充满着复杂与离奇，我宁愿活在自己的十三月里。如果你爱着眼泪，爱着雨天，爱着街角橱窗里陈列的糖果，爱着那个与你擦肩而过的女子，那么请忘了你所走的路，身后所拥有的一切。

橡子来到窗前，为那盆遗忘了很久的仙人球浇了水。泥土渐渐由干裂变得湿润，一小块泥土被气流轻轻掀动，反复几次后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花盆下面浸出了水，顺着台面淌了下来。橡子停了手，看着那些针刺，良久。

“橡子，吃饭了。”李叔喊着橡子。“嗯。”橡子冲着这个已经开始频繁出入自己家的男人点了点头。他把仙人球放在阳光里，然后转身走进了屋子。自从李叔来了之后，橡子才觉得这几间屋子是家。尽管三个人搭着伙过日子，还是让橡子觉得温暖。橡子知道，李叔这辈子都没有结婚是因为母亲，如果当初没有自己父亲的横刀夺爱，母亲的迫不得已，他们两个一定会很恩爱的过完这辈子。或许上天有眷顾痴情人之情，让他们重新聚在一起，共同牵手走下去。橡子怀里抱着书，头枕着手臂，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橡子走在校园里，听着琅琅书声，随手折下一片叶子，放在唇边，慢慢吹出自己熟悉的旋律。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成了老去的一批。

毕业季，即将上演着拥抱与分离。

橡子向操场走去，弯下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篮球，抬起身又狠狠地抛出去。篮球划出那个优美的弧线里，站着一个能让他觉得幸福的女子。他抿起嘴唇微笑着，看着她站在对面，清风扬起她的发尾，原来不言不语也是一种美丽。橡子多希望这一瞬间就这样停止，多希望眼前这个女孩是自己的影子，只要阳光存在的日子，他们便可以形影不离。

“准备好了吗？”株儿抬起头看着橡子。“嗯。绝不辜负你所付出的辛苦。”橡子抱了抱株儿，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我也要抱抱。”小六喘着粗气跑过来，扑向橡子。黎昧也跟着凑热闹，一起抱过去。四个人抱成一团，差一点就仰倒在地。“朋友一生一起走……”歌声不知从哪个班级里飘出来，只觉得旋律里带着哽咽与哭泣。橡子不知怎的抱得更紧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注定了要分离，没有任何人是永远都捆绑在一起。曾经说过的永远在一起，也只是随着日子慢慢老去。开在泥土中的花儿，镌刻着岁月的迷离。但终究还是碎落满地的香气。

紧张的中考结束后，曾经坐在一起的他们只留存下一张微笑的照片，然后就星罗棋布于各地。离开校园的那一天，橡子还是像从前一般，踢着小六的椅子，小六转过身看着橡子哭成了花猫。橡子摸了摸她的脸，摇了摇头。左晴第一次抱住橡子，她真想咬一口，然后留下暗恋的一个印记，可是张开了口，却又舍不得咬下去。橡子拍拍她的后背，走了出去。株儿坐在窗边，一如从前。左青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永远都是他的风景，水墨的那种，如此深刻地映在他的心里。“咚咚”橡子仍旧敲着株儿的窗户，然后两个人相互微笑。过去都是橡子借过这个窗口给株儿捎去吃的，可是今天，橡子没有带任何东西，只有微笑。株儿将手伸出去，然后握住橡子的手，橡子手抖了一下，株儿瞪大眼睛，示意他不要出声。橡子放下手，抄进兜里，转身离去。株儿倚着窗儿，看着他的背影，脸红得发烫。

“如果我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橡子坐在台阶上，看着株儿塞给他的纸条。眼泪就那么突然地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眼泪滴在纸张上，湿开一小片字迹，字被慢慢地放大，放大到过去。他想起了左青，想起那封没有被送出去的情书，想想即将的离去，想想这些发生过的，即将要发生的一切，还有这一句“永远不分离”……

考试结果如期下发，株儿位居榜首，她终于可以去她梦寐以求的天一了。黎昧不容多说自然是通过关系也去了天一。左青发挥失常去了排名第二的青田高中，小六的分数不多不少恰好落在青田的分数线上。他们都尘埃落定，只有橡子是个迷，橡子哪也没去。尽管被大家问起，但他只是保持沉默，只字不提。庆祝毕业的那一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小六抱着株儿睡着了。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橡子卷着舌头冲黎昧喊：“好好照顾株儿，没事儿也去看看小六。是兄弟就帮我保护好他们两个。”“放心吧，她们要是少了根汗毛，我就剃头。”“哈哈哈哈……”黎昧一边说着胡话，一边趴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橡子眨巴着困顿的眼睛，踉跄着起身，然后脱下衣服，披在株儿身上。他捋了捋她额前的头发，傻傻地笑着。

分开是为了更好地在一起。橡子努力改变着自己，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走过阴霾的雨季，转过悲伤的别离，你能看见细碎的快乐在拼织绚烂的轨迹，等你。橡子就是在等着这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