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十四》

真情难付

大寒将过的深冬，使韩家屯越发的寒冷。此时，躲避开兰英刺耳的话语，逃离了她刻薄的眼光之后的夏秀娥泪水奔涌，无法克制。她的眼里没有了一丝尘世间温暖，她的内心在寒冷与纠葛中不断地挣扎着。她不知道将如何处理眼前的危机，是要春柳远离李家，就可以解决吗？还是远离博文的关心，才能躲避旁人的指点呢？或者彻底的和李家决裂，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离开了怎么办？一家子的生活如何解决？怎么生存下去？

秀娥的眼前浮现了博文真诚的笑脸，耳边传来了博文憨厚地话语，都是那样的清晰。那一次次真诚的相助，一场场的及时解围，难道真的是另有所图吗？不，不会。博文不是那样的人，自己这个家还有什么可以要人家图的呢？难道真的是为了春柳吗？不，也不是。假如为了春柳，他何必去帮助于家？假如为了私欲他如何一次次的真心付出，那坦诚的表情如何要人怀疑。那么春柳呢？难道春柳真的心有所属，姑娘大了，有了心思吗？秀娥的脑海里，出现了春柳泪痕满面的脸，在李家受尽折磨的情景。要秀娥去狠心阻止女儿，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那么女儿为了家的付出不是太委屈了？要女儿去割舍心中的爱，自己怎么可以做到？不，不，都不行。秀娥不停地否定自己的想法，不要自己胡思乱想。她已经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陷入了痛苦无比的深渊。

走进了自家的小院，双脚踏入屋中的秀娥，心中充满了疲惫。秀娥无力地靠在了门口，第一次感到也前所未有的压力。

“娘回来了，娘累了吧？娘，快点进屋坐下歇歇吧！”正在扫地的春珍对母亲表示着关心。

“啊……啊……啊……”。火炕上的小女儿勤勤看见了母亲，顿时表现出了迫切的心情，冲着母亲呜呜地喊了起来。

“娘，您可回来了 ！我们等的着急了，都困了！”趴在炕上的九儿嘟着小嘴，抱怨着母亲。

“ 你咋不懂事呢？娘都累了，要她休息吧！大贵赶紧铺被子，带他们睡觉。”春珍边说边继续扫着地。

“哦，知道了。二姐，老是教训人。”大贵气鼓鼓地说着。

“再犟嘴，打你。娘和大姐不在，我就要管你。不服，你等着，看我咋打你。”春珍举起手中的笤帚，佯装要打的样子。

“娘，您看看，二姐多霸道。天天欺负我们，您还不管管她？”大贵调皮地在火炕上跳着，躲闪着春珍的“武器。”

“大哥，大哥，快躲二姐来了。打到了，快躲呀！”春朴和九儿跳着脚助威，丝毫不怕事情闹大。

“好了，别闹了。赶紧睡觉吧，听话。”秀娥边抱起勤勤边阻止着孩子们的嬉笑。

“快点！娘累了，赶紧睡觉，谁在闹我就打谁。”春珍看着母亲的表情，终于停下了手。

寒冷的冬夜，丝毫不怜悯弱者的处境，也不会停止他前行的脚步生活就是如此，该来的毕竟无法阻挡，该舍去的也无法强留。天色阴暗，又一场大雪光顾，飘洒着菱角分明的白色花瓣，渲染着夜的孤独。这个深夜里，秀娥再一次沉浸在无比的煎熬之中。随着夜的沉寂，温暖的火炕上，被窝里的孩子们也逐渐进入了梦乡。一个个可爱的面容，均匀的呼吸声，还有轻微的鼾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夜的和谐。

“唉。”秀娥禁不住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声气。

看着孩子们的安然入睡，可她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因为她无法抉择取舍，不忍心伤害女儿柔弱的内心，更加不忍心去伤害博文的真诚。为了自己的面子，去伤害这个曾经给予她无私帮助的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呢？想着这些，秀娥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打湿了枕头，已进退两难了。

第二天的韩家屯被大雪完全的覆盖了，紧闭的房门甚至都无法推开。清晨的小村里，多了些许的人气。男人们爬出了热被窝，在女人的谩骂声中，起身清理着厚厚的大雪。一夜未睡的秀娥也早早爬起，清理完了积雪，匆忙吃了一口饭，起身到李家上工了。

秀娥低着头自顾自地走着，她的心始终是矛盾着。踏着厚厚的冰雪，复杂的情绪要她打不起来精神。

正在院子里扫着雪的胖丫娘巧嘴看到秀娥路过门口，热情地打着招呼，眉眼间带着微笑。“呦，秀娥，这么早就走呀，瞧瞧，你真勤快，不佩服都不行呀！”

“哎呀！妹子，你也起这么早呀！我要去上工呀！不去怎么行呢？家里会揭不开锅的。”秀娥回应着，停住了脚步。

巧嘴的男人满仓挥舞着铁锹铲着雪，不无感叹地赞赏着秀娥。“秀娥，你真的能干，一大群孩子，起早贪黑的不容易呦！”

“是呀！过日子人呢，不干活咋吃饭呢？是不是？我就不行，懒得要命，嘻嘻嘻……嘻嘻嘻……你真行，大伙没事都夸你呢！”巧嘴边拿簸箕收着雪，边笑着对秀娥夸奖着。

“这个有啥呀，我就是这个命了。还是妹子命好，不用奔波的，我才是羡慕呢！”秀娥打着趣。

“秀娥，就是能干的，这样的女人天上难找，地上难寻的，也太不容易了。”说话间，隔壁的四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趴在墙头上搭上了话。刺眼的阳光照在落满白雪的土坯墙头，衬托着她的胖脸，也显得那个小毡帽更加的浓缩。“我们可比不了你呀！天生我就是穷命的，怎么能有福气呢！要说福气还是你有的，别看你现在苦，以后说不定哪天闺女嫁个好人家，就一步登天了，是不是？”四奶奶吐沫星子四溅，接着话茬。

巧嘴听着四奶奶的话，也随声符合着。“四老太太说的在理，本来就是这样。秀娥的可是全屯子数一数二的好女人呢！能娶到这样的媳妇，烧了高香了。”

秀娥笑着，没有吭声。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在意旁人的夸奖，她心里也根本没有想这个话题。面对四奶奶的夸奖和巧嘴的话，她只是笑笑罢了，她明白，自己和她们之间根本没有办法比，自己必须扛起这个家，而她们都没有尝过自己所受的苦，怎么可以理解自己的难处呢?

“得，得了。你们咋说着就不说正道了？快走吧，秀娥，别耽误了上工。”满仓笑着望着秀娥。

“对，赶紧走吧！要不晚了，机会就没了。哈哈哈……哈哈哈”巧嘴狂笑着，眼睛瞄着四奶奶。四奶奶也露出了四颗门牙，眼帘里闪过一丝狡黠。

秀娥没有吭声，她预感到了四奶奶和巧嘴话里有话，但是也不好发作。勉强地笑了笑，示意满仓没有什么，转身打算离开。

“你老娘们家家的，扯什么没用的，人家秀娥多老实呀！你还这样。，管好自己得了，又哪里来的这些闲话呢？”看着秀娥离开，满仓马上抱怨着媳妇。

“咋了？没有说啥呀！不就是闲唠嗑吗！至于你紧张吗？你心疼了咋的？”巧嘴对着丈夫吃起了干醋。看见秀娥转身离去，四奶奶马上施展开了她长舌妇的功能，开始了新一轮的讲演。

“哎……哎……哎……，巧嘴，你过来。我告诉你个事情，这个可是大新闻呢？”四奶奶不失时机地开始了扯闲话。

“咋了？出什么事情了？快说说。”听四奶奶发出新闻的通知，巧嘴顿时来了兴趣。

“昨天，我看见李家二少爷去了秀娥家，还和一群孩子去了于老二家，给长生送羊奶呢。”四奶奶压低声音故作玄虚地说着。

“哎呀妈呀！是有些奇怪呀！李家咋和她家走的那么近呢？”巧嘴马上转动大脑开始了猜疑。

“猜啥呀？不用猜了。人家是攀上高枝了，还不知道呢吧？”四奶奶呲着漏风的牙齿发出噗噗地声音，眼睛也在瞄着巧嘴的反应。

“妈呀！什么情况？难道是他们不记仇了？和好了？”巧嘴还是不解。

四奶奶看着巧嘴的疑惑，得以极了。她马上撇着嘴，胖脸上的肌肉也一动一动的，皱纹也迅速将她的脸挤出了包子状。“挺聪明的人，咋还想不到呢？你不知道呀？秀娥大闺女春柳在李家上工呢！她现在可是李家二少爷的红人，两个人走的很近呢！不知道人家使了什么手段，这样的厉害，说不定还会成了李家二少奶奶呢！”

“哎呀，妈呀！不能吧！这个可不是开玩笑呀！李家怎么会要这个穷酸的丫头呢？自己身份忘了吧？咋这样要人看不透呢！心可真大，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了，愁死了。”巧嘴开始了挖苦。

“谁知道呢！不知道会咋样呢！兰英都气死了，怕哪天这家伙不要脸，给韩家丢人，那就坏了。”四奶奶说着担心。

“这事情看来可严重了，这可不是好事，李家咋可以要她呢！想的美，大金牙什么人物？怎么会这样没有眼光呢？”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满仓说着想法。

“就是呢！这个不是瞎胡闹吗？等着瞧吧，好戏在后面呢！”四奶奶在煽风点火。

“真的不知道磕碜，要是丢人了，咋在屯子里见人那！”巧嘴撇着嘴，眼里带着鄙视。

“得了，自己家事情还操心不过来呢！别讲究人家了，赶紧回屋做饭吧，饿死了！”满仓打断了两个女人的话。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顿不吃饿死能？”巧嘴明显不满丈夫，意犹未尽地看着四奶奶的包子脸。好像要真的追根问底，把这个搞清楚一样。

秀娥转身离去的同时，她心中带着困惑。四奶奶的出现和含沙射影的话语里，她预感到了屯子里的人已经对自家开始了关注。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从她们躲闪的眼神，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中，她已经猜出了全部。秀娥低着头，她的心里在挣扎着，一定要好好处理，不要人家看自家热闹。我夏秀娥最要的是面子，累死，苦死都不能不要脸面。无论如何都要做到，不能要自己丢人，更不能使孩子们蒙受旁人的指指点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秀娥煎熬的内心此刻已经无法平静了，她决定和春柳好好地谈谈。收拾了情绪，迈进了李家的大门。

“娘，娘，您来了。今天外面是不是很冷，家里都安排好了吗？您没有告诉春珍给弟弟妹妹多穿些，多烧火炕，别冻坏了他们。”早早起来的春柳，透过窗口的冰花，看见了娘来了。急忙从屋里走出来，跟着娘身后不停地问着。

“没事，我都交代了，不要担心了。你在这里睡冷吗？要不，回家去吧！”秀娥怀着复杂的心情面对这女儿，心不在焉的试探着她的意思。

“娘，我还好，就是不太习惯。我回去了，大少奶奶怎么办呢？她现在最需要人照顾了。再说，老太太身体不好，晚上也有个照应的。”春柳并没有觉察什么不对，和母亲说着原因。

“可是，不能老在这里住呀！这样家里弟妹都想你的，你不想他们吗？”秀娥继续试探。

“那咋办呀！大少奶奶不可以没有人照顾，我咋不想他们呢！最近勤勤是不是都会说好多话了？”春柳还在问着母亲。

“好，都好。春珍就是担心你，别委屈了自己。”秀娥找着理由。

“娘，没事的，我在这里，有博文照顾呢！要是有什么事情，他会帮忙的，您就不要担心了。”春柳说着，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愉快的表情。

秀娥听到春柳的话，再看看女儿此刻的表情，她一直揪着的心，突然更加的紧张起来。她感到纠结，女儿的表情，明显表示出了对博文的好感和依赖。她之所以能够在李家坚持下去，是不是有博文在呢？他们之间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呢？自己该怎么样阻止他们呢？ 假如是真的如果任其发展下去的后果又是什么呢？秀娥的脸色在不停地变化着，她的内心承受力已经达到了顶点。她的心里如同开了锅的沸水，在冒出一个个的疑问。

“娘，娘，您咋了？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不舒服了？赶紧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春柳看着母亲不断变化的表情，心里感到了不安和疑问。

"我……我……没事，不要担心。就是有点累了，没事的。”秀娥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自己露出来，可是还是没有隐瞒住聪明的女儿。

“娘，有什么话和我说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您不要遇到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这个家里，您不和我说和谁说呢？”春柳关心地问着母亲，眼神里带着牵挂。

“春柳，娘，有些话想和你说，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秀娥对女儿表示着自己的纠结。

“娘，您说什么呢？我是您的孩子呀！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不会的，说吧！不要担心的。”春柳温柔地看着母亲，表示安慰。

“孩子，娘想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上博文了？”秀娥说着，眼睛盯着春柳。

“娘，您说什么呢？怎么会呢？不会，我怎么会喜欢他，您听谁说的？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春柳顿时激动起来。

“唉，知道村里的人都怎么说吗？她们在传，你和博文之间的事情。娘，信你，可是，别人说了，我们怎么可以解释清楚呢？”秀娥叹息着。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她们在造谣，嚼舌头。娘，您还不相信我吗？我不会的。”春柳愤怒着说，脸红到了脖子根。

“但是，你和博文走的很近，会要人家误会的。还有，博文为什么帮助我们？对我们真的是没有所图吗？”秀娥对春柳疑问着。

“娘，人家心地善良，好心帮助我们也是错了吗？”春柳带着质疑的表情为博文叫屈。

“我没有说他不好，他的帮助娘心里一直记挂呢！你咋这样想呢？我的意思是人言可畏，我们以后还是要小心些为好，要不这个屯子里的闲言碎语咋受呀！”秀娥看着春柳涨红的脸，无奈地说着。

“可好人为什么做了好事，还要被人说，这个不公平。何况博文为了我们做那么多的事情，我除了感激，还是感谢，怎么会有想法呢？”春柳嘴上说着对她和博文之间的关系否定，可眼里和心里却多了纠结。

她的内心开始了激烈的斗争，将她和博文之间的关系开始了从新定位。她无法说清自己的感受，对博文的感情已经要她说不清了。一开始的初见，博文的热情相助，她还是心存芥蒂，而之后的及时解围，一次次的热情相帮，在春柳的心中已经逐渐从更开始对李家的恨，一步步地转化为欣赏、感激、直到现在的依赖。春柳没有对这份感情奢求拥有，她只希望可以和博文静静守候这份纯真的情感，不敢逾越心灵的城池。可当面对母亲的无奈和纠结，回味着旁人的流言蜚语，她的心乱了，彻底的乱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博文，面对这份情感。她如何忍心去伤害博文，但是最好的办法又是什么呢？离开李家就是最好的选择吗?疏远博文为了名誉而丢了这份温暖吗？还是在心里彻底遗忘和拒绝热情的博文呢？这一切要春柳进退两难。

“孩子，和娘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了博文？娘知道，也理解你。可是我们的身份地位无法和李家比，我们也无法做到这些。孩子，还是忘记吧！娘知道你会难受，你会不开心，可是就当为了我们这个家可以在韩家屯站住脚，为了弟弟妹妹有口安心的饭吃，只能委屈你了！”秀娥边心疼地说着春柳，眼里也闪着泪花。

“娘，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此刻春柳的泪水已不由自主地流下了脸颊，她痛苦地向母亲求救。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都怨娘不好，要是我们这个家不这样穷。有你爹在，我们孤儿寡母就不会被人欺负的，可我们怎么办？我怎么忍心要你……这样……。我……我心里难过呀！”秀娥看着女儿的痛苦和煎熬，她心疼的将春柳搂在了怀里，泪水夺眶而出。

“娘，我没事，我……我不要您这样，我知道以后怎么做了，您不要担心了！”春柳在母亲温暖的怀里柔声安慰着，可她内心的痛苦谁又知晓？她含泪做的决定又蕴含着多少忧伤呢？我们无从知晓。

“春柳，干嘛呢？在哪里呢？”正当秀娥母女谈话的同时，屋外传来了玉莲的呼唤。

“快，赶紧去，擦擦眼泪，不要大少奶奶看见，要不又麻烦了！”秀娥马上嘱咐着女儿。

“哎！马上来了。我在这里，大少奶奶。”春柳边擦着泪水，边爽快的答应着玉莲，生怕晚了玉莲发火。

望着春柳奔出门外的身影，那脸上的泪痕，还有痛苦的神情，夏秀娥不由地长叹了一声。她深刻知道，春柳的痛苦。要她狠心的对待博文，自己也无法做到。“受人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这个道理秀娥深深知道，可眼下的情形要她如何抉择呢？面对乡亲的议论，博文的热心，春柳的泪水，秀娥再一次的迷茫了。

“我以为你干啥去了？咋不见你在屋里？我就来你屋里找了！”站在春柳屋里的玉莲面对气喘吁吁地跑来的春柳质疑着。

“我在厨房了，大少奶奶有什么事情吗？”春柳边说话边躲闪着玉莲犀利的眼光，避免发生碰撞。

“没啥大事，上回你说你有绣花针，我想把之前的枕套绣好，最近闷，我都好久没有绣了，手都生了。闲着没事，到你这里找几根针。”玉莲说着，就在春柳的床铺上翻了起来。

“我帮您找，别急，大少奶奶。”春柳忙将床头的包袱拿出来，小心的打开，翻找着绣花的针。可是谁知，一不小心却将博文送给她的那条红色的围巾露了出来。

“呀！这个是什么呀？这么鲜艳？”站在一旁等待的玉莲，眼睛尖突然发现，伸手就去拿。

“这个，没什么。是我……我的……”春柳连忙将围巾藏到了背后，极力掩饰着，她怕玉莲知道。

“啥呀？这样躲躲藏藏的？没有什么？你怕啥？让我看看，有什么背人的？”看着春柳胆怯的表情，玉莲开始了怀疑。

“没……没有。真的，大少奶奶！”春柳面对玉莲无奈地躲藏着。

“背人没好事，好事不背人，拿来，我一定要看看什么东西！”玉莲开始发飙，不由春柳解释，一把夺过了围巾。

“大少奶奶，给我，快给我，这个不可以……”。春柳已经语无伦次了。

“呦，我以为什么呢？原来是这个呀？有什么好藏的？”玉莲拿过围巾眼睛瞪着春柳。

“没有，我没有藏，这个还是不要看了！求求你给我吧！”春柳乞求着。

“呀！你不说，我还忘了，这个不是那天在镇上，你看好的那个吗？你什么时候偷偷买的？哪里来的钱？不会是偷得吧？”玉莲发起了攻击。

“怎么会呢！我从来不会拿人家东西的，您不要这样说我。”春柳反驳着。

“不是偷的？那就是买的，你哪里来的钱？”玉莲依旧不依不饶。

“是别人送的，真的，不是偷的。”春柳表示着自己的清白。

“有人送的？这么好的人缘，有人送你？咋没有人送我呢？”玉莲不问出所以誓不罢休。

“您不要问了！我不会说的。”春柳依旧坚持着，她不想说出博文，因为她怕事情搞大了，不好收场。

玉莲看着春柳躲闪的眼神，心里有了底。知道丝巾里肯定有秘密，一定要问出来才行。于是，玉莲开始步步紧逼。她扬起了手中的围巾，喊着春柳。“不说，可以。那就证明不是送的，就是偷的，你家什么样，我们不知道吗？”

春柳急了，看着玉莲手中扬起的围巾，心急如焚。母亲刚刚还要自己躲着博文，疏远李家，丝巾这件事情娘根本就不知道，要是要是玉莲知道是博文送的，李家还不翻了天那！到时候，玉莲会找茬，折腾胡闹又免不了了。况且，大金牙和李老太知道了也会骂博文，娘也会挨骂。娘不能再受苦了，丝巾的来历打死也不能说。“真的，不是。大少奶奶，我求求您，给我吧！”春柳急的满脸通红，只有央求的份了。

“不给，今天你不说出谁送的，我就不给你，也当你偷的。”玉莲说着，拿起了围巾走向了门外。边走边张牙舞爪地吼着，她看见春柳着急的样子，那呵斥的音调里更带着得意的音符。

“求您给我吧！给我行吗？”春柳追着玉莲，眼泪在眼圈打着转。

“就不给，就不给，你把我怎么样？”玉莲明显的在折磨春柳。

两个人吵闹声越来越激烈，跑到了院子里，惊扰了整个院子的人。原本安静的李家大院，被喧闹声搞得紧张起来。大家都纷纷跑出来想看个究竟，因为玉莲的叫嚣已经震得山响。

“说，快说，赶紧的，要不以后就叫你小偷！”玉莲手中挥舞着围巾怒目而视。

“别逼我，真的……真的不是偷的。”春柳流着眼泪不停地哀求着霸道的玉莲。

“春柳，咋了？我不是要你小心些吗？咋又惹大少奶奶呢生气？”秀娥听到了争吵，连忙跑出来说话，她骂着春柳，想让玉莲消气。

“说，谁送的？你还说她惹我？问问她，在哪里偷得？要不是今天我看见了，明天她胆子的大的就敢把李家的东西搬走了！”玉莲得理不饶人，冲着秀娥一通骂。

“怎么会呢，我的孩子不会做出偷鸡摸狗的事情，大少奶奶她有时不懂事，您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秀娥找不出什么话应付玉莲，只有安慰，打算平息风波。

玉莲听秀娥为春柳辩护，马上来气了。“说的轻巧，你的女儿你担保，可李家的东西以后丢了，找谁去担保呢？今天不说出了究竟来，就不行！”

无辜的秀娥母女，面对玉莲的指责，张口结舌。秀娥不知道事情的原因，不敢发话。春柳不想暴露博文，也坚持着最后的防线。

“是我送的，怎么了？大嫂，不至于你这样紧张吧？”喧闹的人群里传来博文的声音。这个声音的出现，使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并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博文。

“你……你……不要说。不是的，真的不是！”春柳看见博文出现，惊呼起来。

“是我，春柳，不要隐瞒了。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怕什么？大嫂，你何苦紧紧相逼呢？”博文面对玉莲的纠缠表现了极度的纠结。

“你送的？我逼她？我怎么错了？”玉莲看着博文惊讶起来。

“对，是的。大嫂不要这样对春柳，她们真的不容易。”博文义正言辞，看着流泪的春柳眼睛里闪着温和的光。

博文坦然的承认和义正言辞的反击，使玉莲心里不爽。她想，怪不得春柳最近老是喜滋滋的，博文拿着李家的钱买这个丫头开心呢！自己一定要制止，否则，今天博文拿李家的钱给她买围巾，明天说不定又买什么呢？李家的家产也有自己和汉文的一份，决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胡花。今天，一定在博文面前一定要争回面子，也要给春柳这个丫头一个下马威，要不然，事情会不妙。“说的轻松，你送她，拿的是谁的钱？可怜她们，就拿李家的钱做人情吗？你送她，难道还有其他目的？怪不得你对这个丫头处处维护，难道你们之间怎么了？你看上她了？”玉莲对博文的回答开始了分析。

春柳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想阻止博文和玉莲的争论。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要博文和玉莲反目，不想要博文为了自己承受不必要的指责，她不忍心，也不应该。“大少奶奶，您不要乱想，没有的。我们没有什么，您不要猜了！”

“你滚一边儿去，平日里看你很老实，可私下里你勾引男人的手段这样高明。真的佩服你，都把手段用到了李家，说你什么目的?想干嘛？”玉莲使劲推向春柳，眼睛里喷着火。

“啊……啊……啊……”春柳悴不及防，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春柳，春柳，你没事吧！磕到了没有？疼不？”秀娥和博文同时奔上前去，询问着春柳。

"呦，博文，这就心疼了?我还没有使劲呢!不就一个下贱的坯子吗？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要你这样颠三倒四的，拿钱去买她开心！"玉莲嗔怪着博文，也谩骂着秀娥母女。

“大嫂，何苦这样的刁难人呢？人家也没有惹你，再说，我花钱是花爹的，也不是你的，你急什么呀！至于我喜欢春柳，和春柳喜欢我，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和你有关吗？你还是省省心吧！”博文对玉莲的恶语激怒了。

“好，好，好。李博文，你还教训起我了？你花钱买东西给婊子，花的也是我的钱。别忘记了，李家的财产也有我一份，你大哥汉文也是李家的人。你花了，就理直气壮吗？你还没有资格说我，我好歹是李家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不像你什么好的闺女不喜欢，偏偏喜欢这个穷鬼，这个下贱坯子，对你有什么好处？”玉莲开始了数落。

博文听着玉莲的指责，心里顿时来了火气。他看着惊恐的春柳，无辜的表情，再听着玉莲尖酸刻薄的话语，心里矛盾着。今天假如自己不为春柳说话，以玉莲的脾气，非把李家折腾个翻天不可。自己平素里很少和玉莲有交集，就是碍于他是自己的嫂子，玉莲如此的出言不逊，无形中已经伤害了春柳，自己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为春柳出气。“我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喜欢谁有错吗？大嫂，记住，任何人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别老是看不起穷人，也许她们身上有的东西，你未必具备。她们的善良、宽容、干净是我喜欢的。我喜欢春柳，怎么样？和任何人无关。”博文也明显生气了。

大金牙站在客厅门口吆喝着。大金牙在博文和玉莲的争论中，听出了事情的原委。他不想这个家丑在下人面前暴露。李家要的是面子，绝对不能丢的也是面子。今天要是传出去，博文因为给春柳买东西，和玉莲吵得满屯子风雨，那不要外人笑掉李家的大牙吗？坐在客厅里的大金牙，本不想出面，但是还是顾全大局出面制止了。“你们在干什么呢？不就几块大洋，一个破围巾吗？至于吵吵闹闹吗？赶紧都回屋，别丢人现眼！”

“哼，什么事呀！我还费力不讨好了？我不都是为了李家吗？看这个败家子，把钱给人家打水漂，才说的，到末了还是我错了？”玉莲眼泪汪汪地抱着委屈。

“行了，玉莲，回屋。听话吧！你身子还没有好，别着凉了，去吧，不是要绣花吗？娘去陪你，走吧。”李老太趿拉着鞋子拉着玉莲进屋。

“娘……娘……。您刚才没有看见，博文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我不都是为了李家吗？他要是真的喜欢她，李家的面子往哪里搁呀！”玉莲边抹着委屈的眼泪，边对婆婆数落着。

“行了，玉莲，老是天天找气生。不是说了吗，博文送的，几块钱能怎么样？老是这样无事生非，消停点不好吗？”一直沉默不语的汉文，看见这个场面，对玉莲的举动也纠结了。

“你也说我，讨厌。这个家还要我说话吗？都欺负我，我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拼死拼活为李家争来争去，到最后你们合伙欺负我。”玉莲彻底斯里地嚎着。

“汉文，少说几句吧！张婶赶紧过来扶大少奶奶回屋，要不着凉了。”李老太对众人使着眼色，示意不要吵了。

望着玉莲离去的背影，院子里的众人如释重负。争吵过后的博文，心里还是纠结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为了给春柳带来快乐，却害了她。面对大嫂的指责、数落、她对春柳鄙视的表情和态度，都使博文感到了不舒服。望着春柳满是泪痕的脸，那满是委屈的神情和怯怯地眼神，他的心隐隐地作痛。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过，更为自己没有保护好春柳而开始了自责。想到这里，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今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都要保护好春柳，不要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此时的春柳面对博文，心中也是煎熬百倍。她凝视着博文菱角分明的脸颊，那充满男子汉气息的刚毅和坚定的表情，使她的内心感到了更多的安慰和不舍。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在闪着与博文相处的一幕幕，难道他们之间，到此真的要画了句号吗？难道她韩春柳的命运就只有被人轻视吗？难道这份牵扯着自己柔弱神经的情感真的就要支离破碎吗？爱，如此痛苦，可为何如此的甜蜜，迷茫的春柳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世间的事总有那么多的不尽人意，更何况情感这个恒久不变的话题。正当春柳与博文的爱情在渐渐滋长的同时，在这个本来就充满纠葛的世界里，又一次的风波突起，使人悴不及防。面对世俗的偏见和情感的纠结春柳和博文的爱情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然而，真正的爱情是否可以超越世俗的界限，是否可以走出流言蜚语的枷锁，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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