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味道-红石林猎奇

蓝天，白云。

赭岩，青树，水仙花。

从山顶鸟瞰，红石林就是一个大盆景。

我和一帮朋友，出长沙一路向西，过了常德，雾霾逐渐散去。进入张家界后，不下高速，继续西行，空气越来越清新。打开车窗，贪婪享受免费的奢侈品。经过张花悬索大吊桥，不远处石坝出收费站，便到了湘西芙蓉镇。

我们的目的地，不是王村。

站在山顶，像个老顽童踮起脚尖远眺。脚下是红石林景区的土地。彭波知道我想看芙蓉镇，有些不好意思，憨笑。四周，红石绚丽，林海莽莽。古丈人很爱笑，笑得很纯真，很灿烂，这是我喜欢常去的原因之一。

彭波是向导，古丈人，也是我的新朋友。

去古丈之前，查阅了红石林的资料，知道它历史悠久，久到我没有耐心详细了解。寒武纪形成，四五亿年以前的事，那是星球史；我只对人类史感兴趣。不过，我还是注意到了，地质学家考证，红石林与坐龙溪峡同属扬子古海，沧海桑田，便有了壮丽的地质奇观。

坐龙峡也是当地景区，以险峻和溪水著称。

红石林的地质学价值，在于它是这个蓝色星球上，唯一的变色岩石群，学名好像叫红色碳酸岩，就像变色龙。不同之处，变色龙遇到强敌换颜护身；红石林与气候同舞，与住民共息。

天清气朗，景区岩石，黝黑中透出粉嫩，像土家媳妇当午插秧，伸腰去汗，脸颊两抹红云，黑得健康，红得醉人；久旱，万民祈祷，灵石啼血，整个景区大大小小的岩石，渐渐变红，直到红得发紫，红得惊人，似向老天披肝沥胆坦露心扉；天边压云，上苍好生，一阵急雨过后，岩石退尽腥红，换上褐装，天地同歌，万物吉祥。

这个变化的过程，可以漫长，可以须臾，充满魔幻。

有人将之比喻成中国画的工笔重彩，艳丽端庄。我看它是张大千的泼墨山水，红的是岩，绿的是林，蓝的是天，空白处蜂飞蝶舞人来牛往，大气磅礴，荡气回肠。

今天的岩石没有那么艳丽，这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象征。

站在一页巨大的岩石之巅，四周红石一层一层，惊涛逐波。摆一个冲浪的姿势，有穿越扬子古海的感觉。

啪嗒，一滴水掉在手背上，黏巴黏巴的，像汗又像油。太阳火辣辣。

一位土家老者蹲在一处高地，向我们招手。彭波说,他是公园聘请的民俗解说员。按照老人的指点，我在高地看到了一大片远古化石，贝壳居多，扬子古海留下的痕迹。

老人很热情，招呼我们到山顶茂林处歇息，这里有个小卖部。

买了一瓶水，咕咚咕咚喝干了。

老人笑容可掬，说：我唱两首情歌，给各位尊贵的客人听？我很高兴：太好了！老人放声歌起来：

姣妹生得一枝花，

面如白米粉糍粑。

郎哥有心尝一口，

又怕糍粑烫嘴巴。

哟嗨！

林荫下，响起清脆的热烈掌声。老人声音高吭嘹亮，有很强穿透力，远处仿佛大群游客，正朝这个方向奔跑。他意犹未尽，主动说，我还唱一首吧？大家齐声喝彩。

韭菜开花细绒绒，

有心联结不怕穷，

只要二人感情好，

冷水泡茶慢慢浓。

哟嗨！

林风习习，初夏的凉爽，没有一丝尘土的味道，让人羡慕嫉妒恨。我一直没搞清，这个“恨”恨谁？恨他人？恨自己？我恨长沙的雾霾和弥漫的粉尘。

老人很健谈，说曾经唱山歌给宋祖英听过。宋大美女拍手称赞，问要多少钱？

老人说，你那么有名，唱首歌要几万块钱，我的随便给。

围观者哈哈大笑。那次他得了六百元钱，这在当时当地，是一笔可观收入了。我也给了老人家一点茶钱，不好意思说数目。

老人使劲道谢，用山歌祝福，目送我们去小龙峡。

小龙峡是红石林一个景点，名字对应坐龙峡而来。我那时还没有去过坐龙峡，没有概念，没有对比，没有激动。

走到峡口，一阵冷风嗖嗖从地底逆袭而来，冰凉冰凉，胆子小一点的，没留意撞上风口，免不了毛骨悚然。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冷热高反差刺激的。

我稍稍平缓的情绪，瞬间又被调动起来，迫不及待钻进了深沟。

沟很狭小，高有数十米，宽不足两米，呈漏斗型。从峡底往上看，一线天。两壁杂草护壁，光线幽暗。我屏住呼吁，对着峡壁的一丛翠叶，不停按快门。

那嫩叶，那颜色，在逆光下观察，如同祖母绿宝石，高贵纯粹。

彭波他们陆续钻出了峡谷，的确很阴凉，刺骨。我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又舍不得眼前的美景。感觉就像几天前看过的那个帖子，“有一种二货叫摄影师”。我没有资格那么二，在战火纷飞的伊拉克奔跑，顶着坦克的履带按快门。不过，穿 一件短袖，猫在这冰沟里不肯出去，也二得可以了。

又接连几个喷嚏，感觉到了骨头里面有些异样，甚至有些刺痛。彭波在外面呼喊，要我不要着凉了。我菜，只怕已经着凉了。

上了峡谷，抖抖身子，在太阳底下做热身运动，很滑稽。

下山途中，一个拐弯处，一棵似曾相识的大树霸占了半条山道，上面挂满了“葡萄”。彭波说，这是紫藤。我想起来了，在很多中国画名作中见过。透过取景器，紫藤的果实将树枝压得曲线毕露，极富美感，有想摘些吃的冲动。我没问能不能吃，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想，如果上面立几只翠鸟，就成工笔花鸟了。

我从宣传资料上见到，红石林著名景点有扬子古海、天池、地池、人池、奥陶海底、小龙峡、水漫金石、花儿包、摆手坪、幸运门、宝藏坪等，还有溶洞、天坑、古木。我们只走了约四分之一。如果以整个景区二十平方公里计算，我们只走了十分之一，兴许还不到。

而这，已经让人流连忘返了。

（鸣谢：湖南鑫科牧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彭南科；古丈县人民政府彭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