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

费尔法对一辆向他行驶而来的出租车招手，出租车停下，他俯身钻进了车子。

车子开动。他偏着头，习惯性地看着窗外的一切事物。 窗外，一切是显得那么寂寥和萧索。纵然有那些黛绿的老樟树来妆点这条条马路，可是却在刺冷的寒风中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声音，顺道卷起了那一阵阵凄凉的感觉——尽管此刻晴空万里。只见那些枯叶在空中飘浮不定，浮浮沉沉，本已安然沉静地躺在马路旁，却总被一辆辆驶过来的车子呼啸着卷起又飞向空中。

看到这常见的景象，他想：如果一对恋人一起坐在车里，他们准认为这是一件浪漫而又深感惬意的事，管他什么冰冷刺骨的寒风哩！可是，一对因相恋却又相隔两地而不能常见面或又想见而不得见的那种“近在咫尺却感天涯”的感觉的人呢？这是多么悲凉和心中不是滋味呵！——就好比他和程澄

街上，马路上，热闹非凡。毕竟年关已至还有那么20来天就到春节了。在市中心，车子开那么七、八分钟就要堵那么一两分钟，司机也就那么唉声叹气一、两分钟。“好一个新手司机，好不专业化！”他不屑地在心里嘀咕了下。

车子就那么在市中心走走停停捱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逃遁出了这一拥堵不堪的地方。幸好这城市不大，很快，未到半个小时，车子就在一个叫“姻园”的地方停了下来。付了车费，他一副玉树临风而又潇洒不羁的样子走进了“姻园”。在旁人看来，也许他是一个迟到的新郎官也说不定呢！

“姻园”是一个有着中西合璧呈现古典风格味的地方。人们在这举行婚礼，所以，这里总是淌洋着一股浪漫又幸福的气息。现在，费尔法正朝着那股气息走去。

一见到新郎官欧阳图，首先就深深地握了握手，接着又重重地撞肩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欧阳图道：“兄弟，准是太平洋上的气流把你刮回国内了！大大的惊喜！”

费尔法也激动地说道：“呵！兔子，真没想到，我才出国8个月未到，你就‘一骨碌’闯进围城去了哈！”

说完，旁边的人都呵呵笑了起来。欧阳图被说得倒尴尬起来，不知是被说得红了脸还是由于新婚洋溢着喜悦的原因，不过，他笑着回道：“呵，8个月，8个月足可以孕育生一个孩子下来好不？”说完，他似乎感觉这话说得不合时宜，于是，他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兄弟，我差点就失望了呢！我说，如果你不回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准记恨你一辈子。得，我们这兄弟之情从此就掰了，哈哈……”说完，站在一旁的宾客们包括他的大学同学、死党都哈哈笑了起来。

费尔法笑道：“那这样也好啊，能有人记住你一辈子，真是难能可贵！你说，我怎么不回来呢是不？兄弟你现在是炒房炒出了一片天，得，现在你连新娘子也顺势被你炒出来了。”

“拜托，不要用‘炒’好不好？这样感觉我老婆变成一盘菜了。”欧阳图抢白道。

“唔——我可没这么比喻哦，可是你自己说的。也对哦，如果她不是你的菜，那你怎么会娶她呢？哈哈！”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哎，我真服了你了。大学时总是拿来被你开涮，没想到，今天当上新郎官了，你照样不误！”

“谁要你是新郎官呢老弟？我们不取笑你，难道取笑我们啊？得，你现在是事业、爱情双丰收，俺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羡慕啊！”说得欧阳图红胀着脸，一边摇头微笑一边说“哪里哪里”。

新郎官没有新郎官的样子，死党见面，全忘了形。他们两个的短短对话倒逗笑了一旁所有的人。

一时，因有宾客来到，欧阳图走过去打招呼，留费尔法与同学们叙旧谈天。一会儿，欧阳图过来，拉着他走向了一条石子路。欧阳图悄声问道：“老兄，你这次回来，不光是来参加我的婚礼这么简单吧？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费尔法看着他，略微沉吟，半晌说道：“是的。她居然怀孕了，居然让她出狱待产。我不甘心她当初对我的答复，不管她是死刑犯还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我都——我都无法忘掉她！”

“其实，她——程澄今天也来了。”

费尔法听到一时激动地难以抑制，眼睛瞬间大放光芒，看的出不光激动而且相当喜悦！本来，他想今天参加完兔子的婚礼，明天一早就去找她，想当面问清楚的。他抓住欧阳图的胳膊说：“兔子，快告诉我！她人在哪？我现在就要去找她！快！”

“不急，她和我老婆在一起，在陪我老婆，化妆，打扮什么的。我们现在不能过去，你耐心等等，迟早会见的，放心。”说完，他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这样，但总是能提前见面了，至少比晚见一天要好。欧阳图拉着他去见了下其他人。

很快，欧阳图和他老婆互换戒指的时间就到了。对于此时此刻的费尔法来说，他已全然没有了心思对其他宾客或同学开玩笑、谈天说地。婚礼进行得怎样，司仪主持说了什么宣誓词，宾客什么样的表情都不在乎。他只一门心思花在了找程澄的身上。他慌乱而紧张着，他四处张望，挪动着步子，在每个能站人、落脚的地方都要逡巡一遍，两遍，就怕找不到她。可是，婚礼完了之后，程澄人呢？难道她走了，回去了，还是由于自身的特殊身份而不耻于出现在婚礼现场？此刻，费尔法真真正正地焦急了！

婚宴上，宾客满盈，闹闹哄哄。费尔法被安排在一靠墙的宴席上坐着。除他旁边的一个位子空着，其他位子都坐满了人。难道——难道这个位子是欧阳图特地留给程澄坐的？是了，肯定是了！——他满心欢喜！坐等着程澄的到来。

5分钟过去了，她没来；10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来；15分钟…….这时候，欧阳图和他老婆程艾微笑着过来向宾客们敬酒了。过来时，他们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愣了下，很快，又以微笑示人。费尔法张大眼目望着欧阳图：她人呢？欧阳图也露出疑惑之色，眼珠转了转表示也不知道。

起身，敬酒，坐下。他想当场离开！可是，这是兄弟的婚宴，他怎好就这样贸然无礼不绅士的离开？这杯酒他咽得十分痛苦，他开始坐立难安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于是，他起身举杯向众客人说道：“不才与各位喝一杯，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家庭美满幸福!”众宾客举杯，同喝。喝完，又道：“桌上美食美酒，你们慢慢享用，我先失陪了，不好意思。”他向大家歉意地点点头，众人也点头。

要跟兔子他们打个招呼吗？看看情况，此刻他们夫妻俩这么忙，怎好意思过去打扰？想想还是算了，兔子会理解他的。于是，他悄悄地离开了宴厅，他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他开始找她，“姻园”各个地方找，找完了去外边马路上找，可是仍然一无所获。他相当的懊恼。

婚宴过后，宾客们已基本散去。已是一身疲惫的新娘程艾慢腾腾地向她穿衣化妆的那间房间走去，正准备拿包和老公回归香巢。当她拉开手提包的拉链时，郝然看到里面有两封信笺。她拿出来一看，却是程澄写的，一封给她，另一封给费尔法。她立马拆开写给她的那封，上面写道：

艾：

我的好朋友，祝你新婚快乐，幸福。很抱歉——我是真的十分歉疚向你写这些——我就这样离开了你的婚礼，不能当面给你和欧阳图送去祝福，再次抱歉，请原谅！事实上，我会离开，因为我买了火车票，今天晚上六点钟之前就得到狱所。我的好朋友，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了，尽管离去多有离愁，伤感，但是，我却一点也不遗憾！真的！你看，其实上天蛮眷顾我的，既给了我宝宝，又让我在最后一天看到了你们的婚礼，说实话，当我看到兔子给你戴上戒指的那一刹那，我感动的哭了！真为你高兴！你看，缘分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当初，若不是因为我们都姓程，同一班，同一个寝室，有着共同的兴趣……我们可能就不会成为这么要好的朋友。时间过得好快啊，现在回忆着，往事历历在目，我们有过怄气，有过嬉闹，一起逛街，一起疯，一起追打色狼…… 呵呵，这些回忆，我都会一一珍藏着，直到我……姑娘，若有来生，希望我们还是最要好的闺蜜。你一定要幸福下去……

澄

2000.11.17

程艾边看边落泪，看完后已是泪流满面，哭得妆都花了。

第二天，费尔法收到了信。当他看完了信，一切误会，心结都打开了。当天，他带着信坐上去狱所的火车。第三天上午，他坐上了一辆去监狱的出租车。当他就快要到达时，突然，一阵枪声从监狱的上空传来，这枪声直穿他的胸膛。他要司机停了下来，因为，他的心太痛了，太痛了……

谁能想到，那晚一个小偷对熟睡中的程澄起了色心，程澄怀孕快两个月了，在与歹徒的搏斗中，她用水果刀插向了歹徒，可是，这个法律意识不强的女孩子以为小偷会把她杀死，于是，又用刀捅了过去……

2014.4.12夜于武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