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

那时的眼泪，拼命忍住，让它重新沁入眼眸。世界似乎仍旧停留在壹贰年。下雨，抑或落雪。请你，为我饮尽月下满斟的薄酒，原谅我勾兑了三千丈月光，以及我对你一世的深情。

——题记

老院，气息冰冷，温度全无。杂草及我长，愈发使我心伤。你走时，我来不及见你最后一面。所有记忆，闭目仅剩下我假寐时，偷偷抹去的泪花。那时，正值高三。

夜夜诵读的《本愿经》，那日独身一人攀登的古塔。可知日夜的呼唤，可知一级高过一级的楼阶。佛祖，菩萨，金刚，罗汉，我一级级拜过。最后一层，那高度几乎使我攀爬不起。当极力抓住古木栏杆跃身而上，早已泣不成声。是不是，一切一切只要我再努力，再虔诚，就可以留住你？

一个月一次的大休，我心惊胆战。急切盼望能再见你，可是你枯槁的形容让我哭泣。想要寻你于凡尘，又怕时间催促你生命的残烛更快湮灭，彼时早已洞晓，当它烧作灰烬，我捻不起一分一毫。

什么都做不了，你一人忍痛沉默，躯体里似有火烧水沸。我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躲在屋外给好友打电话。那时，我的无助，我的渺小，我的无能为力让我怨恨。她让我别哭，至少别让你看见，要不你会更加难受。所以我就那么忍着，自始至终不流一滴泪。

细算，我还没有回来几次，你就已经冰冷。你瞒了我三天，只为那可恶至极的高三，他剥夺了我留着你身边陪你走过最后一程的权利。我恨他，入骨。

我匆匆赶来，哀乐震天，我却一声，一声也不敢呻吟。不记得有多少次，跪求苍天给善良的你多一点时间，我愿自折寿命十年。甚至，若有一命换一命的交易，让它现在就拿了去！

可是，怎么办呢？坐在帐外，守你一夜，跟着灵车，挥泪送你最后一程。由于腹水过多，你较常人火化多了四十分钟。那两千须臾的火炼，是否熔尽你在凡世一个甲子的尘埃？

你说，要看着我高考，你说，遇事别强求。想起你对我的疼爱，宠溺，想起你的善良，隐忍，还有想起你那时眼里深深的不舍。

三个月病魔的折磨，我不忍心。你走后，爸爸劝我 这样你就不疼了。我那么难过，在最后的时光，不能分担你的苦。仿佛斧钺汤镬的酷刑，你一个人受，一声不吭。

您不让我去看你，怕有病菌侵染。 可您知道吗，我不怕，一点儿也不怕。二十年人世的火炼，您的外孙女有着您都想不到的勇敢与刚强。我的血脉里是和您一样的血液，它流淌的是善良，坚定，深情，像您一样......

夜夜泪水决堤，你却从未如梦，日日双眼红肿，躲避各种各样的目光。

我在纸上写下，几十年后， 当我们在另一个地域重逢，我们共同赴那场等待几十年的华宴。

今日，让我来冠冕你，我的外公，魂归来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