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

2014-05-31 15:23 | 作者:有乔。 | 散文吧首发

我的童年,和现在动辄就不能输在起跑线上的孩子们比起来是幸运的多了,没有补习班也不用眼泪汪汪地练习特长 ,想做什么想玩什么大人也不会阻拦,自由自在就像天上飘来飘去的云彩。所以关于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我有自己最喜欢的游戏,也有雷打不动日日会与我相聚戏耍的伙伴。真正意义上来说,她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朋友。

记忆中的她,是我见过最明媚阳光的小姑娘。标致的鹅蛋小脸镶嵌着棕褐色的眼珠,嘴巴微微嘟着光泽莹润,的的确确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但她似乎和我们同龄的七八岁小孩都不一样,她的毛发是干枯的稻草,泛着缺乏水分饥渴的微黄。总是不服帖的两根小辫子,弯成两道优美的弧形,更像是一件与生俱来的装饰品。虽然与我们乌黑发亮的发丝比起来营养不良,但在她身上倒也别致。因为家住的近的关系,我们一起手拉手迎着朝晖走进校园,又伴随着她左摇右晃的小辫儿又踏上归家的水泥路。她总是很聪明,能瞬间记忆许多琐碎的东西,童言无忌我也喜欢对她说很多,事后大半都会忘记。

放学后父亲会烧好饭菜等我回来,这是我们之间约定俗成的事情。不可口的饭菜对于这个厨师新手来说已经尽心尽力,我却吃的满身热气蒸腾,感觉到踏实和温暖。写完作业,我会主动到楼下的大院子里等她出来,可今天我还没吃完饭,电话铃就急不可耐地响了起来,父亲猜到是她,让我去接。

“ 喂?请问是谁?”我学着大人装模作样地作强调。

“ 是我啊,今天早点出来玩吧,快到天天会很早就黑的。”她的声音淡淡的,什么都听不出来。

“好。”匆匆地回答后我就丢下碗筷飞奔下楼,在楼梯上的时候我摔了一跤,满眼泪花。

我不知道为什么,擦破皮的疼痛让我很想大哭,还有种奇怪的感觉,让我感觉不能喘气。 有她在我身边的日子中,她从来没有主动叫我玩,而且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给过她家里的座机了。

我远远地就看见她,她瘦小的身体拖着长长的影子向我走来。我面对她站着,定定地看着巨大的火球从天上缓慢下坠,整个世界是一片绚烂的玫瑰色,好像是空气被涂抹上了透明的颜料,她站在我面前,细细长长的辫子散发出迷人的金色光芒。

“我要走了,妈妈说必须要搬走,这里不能在容纳我们了。”她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件,无足轻重。

对于我,我吓坏了,昨天活泼精怪的她还历历在目,瞬间她就要离开,瞬间她就变得陌生。“为什么啊?我们明天还要一起向老师上交手工作业呢?你忘了吗?”我赶紧抓住她的手,眼泪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离婚了,我要跟妈妈。”“啊?!”

我已经记不得听到离婚这两个字时天崩地裂的感受了,我只知道那个时候,心里跳出来两个字,孤儿。而孤儿就是我面前的她。

从那天之后,我就总是形单影只,偶尔想起她的小辫子,思念却也无能为力。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我读了小学,顺利地升上初中,平静而规整的生活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安稳地没有一丝褶皱。

真的很难相信,在这个普通到极致的县城里,我还会再一次遇见她。

初一排练团体操,全级女生打乱操练。我前面有个女生,扎着长长的马尾,这本也无可厚非,但她的头发竟是干枯而微_的,在夕阳下闪烁着灼人眼球的金色。记忆如潮水翻涌,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渐渐有机会相处,才知道,就是她,父母离异后跟着母亲搬到外公家的她是真的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久别重逢的喜悦令人心花怒放,我还以为被剪断的友情又能继续,我还以为恼人的思念能就此终结,我还以为世事真的能够保鲜。

然而,现在的她,是另外一个人。

她交了男朋友,整天为所谓的情劳碌,神情忧愁苦闷,眼睛里总是含着泪花。她穿着奇怪的衣服,抽烟打架,和校园外面那些称兄道弟的人来往亲密。她逃课,她逃学,最后离开了学校。

就在前几周,我知晓了她怀孕结婚的消息,18岁的青少女,嫁给了一个口口声声能爱她一辈子的发型师。照片里的她浓妆艳抹,热情地亲吻着她的爱人,那个男人,眼神轻佻盛情恍惚,冲天的发型五颜六色。

我好想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又不知道她为什么草草地便选择了自己的一生。从那天她跟我说,离婚,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到不可名状的撕裂感。她离我远去了,在那时候只是路途的距离,但现在,她真正的与我无关,除了或曲折或平坦的马路丈量出的长度,还有我们之间内心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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