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骤然,措手不及

2014-05-25 09:07 | 作者:墨... | 散文吧首发

“我是比较看重缘分的人。”

郑重其事地向诸位老师行完鞠躬礼,他便提着他的黑布电脑包,转身离去。黑色老北京布鞋落下的一个个脚印,一路烙进送行老师们的心中,揪心的情绪化在大家眼中酿成了难以诉说的言语,一直绵延到了目之所极。他应是感受到了那些灼灼的注视吧,可他没回头,唯有前进进能不负此缘。

我是在张老师口中听说他离开的消息的,无法形容那瞬间突如其来的情绪,骤然离去,措手不及。

读经课上了一半,张老师放下经书来到窗前,不明的表情望向远方,我思摸着张老师许是惆怅了,便问了出来。这是继懿芳、德宇离开前后几日出现过的神情,老师摇头,淡笑道“没有”。我又复问了几遍,老师顿了顿,回道:“上午听说此事,并无太大感触,后来杜老师说他是看重缘分的人,突然就有种揪心的感觉。”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杂糅的情绪就像混乱的线相互纠缠着,“其实我,挺喜欢杜老师的”我最终回道。老师点点头,抱着经书匆匆离去。

第一眼见他是在一节自习课上。那时我读书兴发不由地走到了窗前,下午的阳光依旧软绵绵的依附在庭院中没有遮挡的角落。出乎意料的是那一刻,却有一缕从未有过的色彩注入。丰老师迎来了一个人,那人着橄榄绿色调的中式布衣,黑色的电脑提包,黑色的平底布鞋,一身简洁不失儒雅。不知为何,他突然仰起头,望向我所在之处——二楼纱窗。我敏捷地溜到帘后,虽仅是一瞬,但也足以使我看清他的容貌,一张老成的脸,挂着一抹孩子般干净的笑,没有任何怪异与不协调,好似本该如此,本就如此,自始至终。

那几天和老师学长都有了更深入的交流,自己多多少少也开朗了许多。下午茶时间和几个中班、小班的学友在校园闹腾着,欢乐无比。期间见他安静地立于一处,文雅地笑着欣赏着周围的一切,时间在他身上似乎是静止的,他的气场太强大,仿佛任何欲去打破这宁静的人都成了小丑。

隔天晚餐时间,见他又独自的亍立在那儿,似乎不急着吃饭,心想着他可能还不习惯,抑或说没找到融入学生的入口,他......太安静了。于是走上前问了声“老师好”。鞠完躬,装模作样的东逛逛西闯闯,犹疑着要说些什么好,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转向他,果真!还在啊......便欲上前攀谈,不巧迎来了段院长。哎!干脆绕道进了饭堂。

吃完饭,琢磨着心情还不错,兴奋地和小姑娘们玩闹着,眼角余光却见他轻缓走来,便问道:“您是新来的老师吧?老师您教什么的啊?”他笑了,一脸高深地说:“教带给你们快乐幸福的!”答非所问!犹如天降阵,心里有些不快,觉着这人真不可,便兀自和旁边的人交谈起来,刻意冷落。他似也察觉到了什么,向我们靠来似想要调和一下,可小姑娘哪有这么好打发的,当时心里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我不开心了!他小站了一会儿便走开了,几乎是同时我转过头去,却似看见了曾经的自己,有些不忍。

此后的一天,李老师在《孟子》课上抛出一问题:“同学们感觉新来的杜老师多大啊?”原来他姓杜啊,我在心里记了下来。班里此时燃起了八卦狂潮:“四十多吧”、“三十多”、“感觉不像是二十几”……低头思索了几秒,我应声“二十七、八吧”。老师听完却笑了:“杜老师是91年的呢”。顿了顿又扔出一地雷:“其实前几天新来咱们学校带小班的高老师是杜老师的女朋友。”班上可谓是炸开了锅:“天啊,真的?”“不能吧,这也太惊悚了!”确实看不出他是23的样子啊,突的轻笑了下,事实胜于雄辩呵。

我始料未及的是,杜老师竟和我交谈起来,而且不止一次,我问为何,他道想了解我,了解学生,我低下头笑了,听听——多么官方的回答啊。

在某一天早上,洗漱好后来到院子里,正巧见他走进校门,“杜老师,早上好!”鞠躬迎上前去。不经意看了一眼,发现杜老师竟露出了赞许的色彩,而后走到长椅上放下包,转头叫我的名字,“经常见你一个人在院里读书,为什么呢?”他记忆力真好,回应道“为什么一定有个原因呢,该来就来了。”杜老师看着我说:“总有原因吧。”“如果一定要给出个答案,那便是兴之所至吧!”杜老师愣了一下,便爽朗的笑了,他说很好,很喜欢这个回答,并表示期待接下来的惊喜。我只是淡淡地笑,下次么?昨日的问话无故“淋雨”似乎是“感冒”了呢,我一向不是君子,况且这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后来我没再经常来院子里读书,而他也似乎忙碌了起来,他带的班在另一楼,见面的次数很快少了。有一天突然想起,似乎很久没见他了呢,便去旁边教室看他的女朋友高老师。依稀从高老师的诉说中听出他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尤善义理,颇善识人,听到这儿,我突然说了句:“危险,杜老师是个厉害角色啊!”便将他与院长做了对比,嗯……说话都会“打太极”,且有炉火纯青的趋势,一个笑里藏刀、一个笑里藏书。

不过说起“打太极”,想起一个事例。有天晨练回来,途中我和朋友手牵着手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杜老师跟上来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关系好,可以在下课时多聊聊啊。”那时我不为所动,依旧不放手。老师无奈,只好走到队伍的前面。这时我才放开了交缠的手。

返校后在底楼接水地方旁老师叫住我:“裙子很漂亮,你很会搭配衣服啊,能突显你的气质。”我笑了笑,老师接着说:“很多人现在是被衣服穿,你则是人穿衣服。”他说我衣服朴素又不会太素净,衣服太漂亮会喧宾夺主,给人的感觉仅限于衣服的华美而忽略了穿者内在的神韵,外在的美丽终有逝去的时候,而内涵却将永恒。老师停了下,太息般地说:“你啊……很好的女孩子,但有时不要太倔强。”说了这么多,这才是重点吧!我很小人的想。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宿舍的楼道间。中午刚睡醒,见到他很意外,便冲他笑:“杜老师中午好!”他见我笑容满面:“咦,你看笑起来多美,要常笑啊,开心多好啊!”我欢快地点头:“好的,谢谢老师!”赶着上课我继续下楼,又忽然转过头来,正巧见他到了转角处,阳光恰好,和纪录片中的片段那么相似。明黄的光带着复古的色彩从窗外泻进来,恰巧邂逅转角的身影,赋予了一身霞光,有种不可亵渎的神采。黑色的布鞋似镶上了金边,暗绿的布衣也明亮了起来,不料至此转身竟成永远。不降其身,不辱其身,离去骤然,措手不及。

晚饭后,我来到曾经对话的地方,想起杜老师对我说要常笑,笑起来好看,心中某个地方突然有点生疼,感动中带点悔意,早知如此,我是否能不孩子气。如今,那里夹竹桃树开满了花,淡粉的小骨朵散发出浓郁的不明香气,直至覆盖了那暗绿布衫人最后的一丝气息。院子里伙伴们笑得无邪,浑然不觉隐去的那抹绿。几个男孩儿奇怪的看着我,回过神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来回走了好几圈……

杜老师走了,却是我在异乡唯一记住全名的老师,他叫做——杜沐阳,沐阳,沐阳,如沐阳光。

祝君从今以后沐人以阳光,成己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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