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土地

2014-05-16 08:20 | 作者:失去了才察觉 | 散文吧首发

铸剑为犁,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群人他们铸犁为剑,铸锄为枪,铸就一副钢筋盔甲,手握长枪,腰悬宝剑。他们以自己的双手来挖战壕,用深邃的眼神威慑敌人的嚣张气焰,即使遍体鳞伤,粉身碎骨,也毫无怨言,默默地抗争,捍卫着最后的土地,保卫着自己的家园

最后的土地在神州大地上格外显眼。最后的土地将是人们最后的“净土”,是万物的最后“乐土”。怀着一颗敬畏的心,带大家走进最后的土地,感受土地的呼吸,倾听土地的呢喃,土地的呻吟,土地承受的痛苦,带领大家走进悲壮战士的人生,听他们讲述和土地的大地恋歌。

六爷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现在他要从祖父辈手里接过“枪炮”,战斗在最后的土地上。打出生,就是土地忠实的信者,土地的不屈战士。六爷和土地结下不解之缘,是因六爷出生在土地上,一出生就和土地打交道,即使两者的年龄差距是无法用时间来衡量的。六爷出生时在襁褓里哇哇大叫,人们怎么也没法让小家伙停止哭声,一直到父亲把小家伙放在土地上,小家伙才停止了哭声,还不时用自己的小手,抓起一把泥土,这是六爷和土地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六爷说只要脚掌挨着这片土地他就觉得踏实,那种踏实可以和母亲的背带,父亲的怀抱相媲美。六爷坐在自己家的房门前,向我述说自己与土地的故事。说道动情深处,六爷就会情不自禁地点上一支卷烟,那是一种本地的土特产,六爷把这当成宝贝,见我和他聊得来,就递上一支卷烟给我,我摇头示意不会抽这种烟,面露难色。六爷自然是把烟强行塞到我的手里,还一个劲地说这种烟草在这片土地上生长,土生土长,丝毫不比市面上的那些香烟差。说着说着,还露出那一排被卷烟熏的发黄的牙齿。那种发自内心的笑,预示着保卫土地战最终必将取胜。

和我在这里聊了这么久,六爷变得扭扭咧咧,六爷说此刻是浑身不舒服,他说要下地去干活了。这是一场持久战,每一分钟的懈怠,都是对土地的不敬,都是把土地置之不理,这样的话,咱们还叫庄稼人吗?六爷的这番话说得很顺溜,道出农家人的勤劳和艰苦卓越,农家人的天生气质。六爷就去农房里去取家伙,那里有许多农具,有一些都锈迹斑斑了,躺在黑暗的角落,拿出一把镰刀和一把锄头,扛在自己并不坚实的臂膀。吆喝一声就算是出工了,这是开战的号角,声音不大,但是充满力量和自信

我跟着六爷的身后,妄图在这场战役中看清某些细节。六爷的装备极其简单,一把锄头,一把镰刀,一身农活装,一双帆布鞋,带着一颗敬畏和忠诚的心。跋涉几分钟,在此期间,我们翻过了一个个小山坡,走过一个个小田坎,六爷大气也不喘,可怜我这个从小很少干农活的青年,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六爷总是会在前面等着我,他说你现在就是我们的“战友”了,我不能够抛弃你。听到这番话,颇有感触。

到达目的地,六爷说你可以到阴凉地歇着,那就有一地儿。火红的太阳看着六爷和我,恨不得把我两吃掉。六爷开始干活了,你别看六爷已经六十好几了,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六爷挽起衣袖,搓了搓手心,一口吐沫星子吐到手心,用尽身体的全部力量挥动着锄头,那把巨大的锄头就深深地陷进土地里,又是用尽全力,把锄头从泥土里拉出来。动作娴熟,到位,比任何的运动员或者其他行业的人还专业。六爷干活的时候喜欢叼着一支烟,那烟就像战争时期,士兵嘴里叼着烟一样,士兵叼烟为缓解紧张的气氛,六爷叼烟是为配合好自己的动作。六爷挥动锄头的每一下,土地会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是土地对六爷做出的回应。

六爷就这样在土地里干了接近三小时,六爷大声朝我吆喝,小娃儿,回去煮饭了。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坐在哪儿一动不动,看见六爷拿起锄头往回走,我才稀里糊涂拍拍屁股跟上,“六爷,您收工了。”“恩,下午再带你转一圈嘛。”我连声说道:“好啊好啊”。六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嘛?”“为什么还没有到午饭的点儿,你就收工了?”六爷放慢脚步说道:“现在不同往日了,我的身体没得以前那么好了,干活就没得以前那么凶(凶就是厉害的意思)了,同时也是为了节省力气,为了能够多做几天,为了能够再多伺候土地几年。六爷果然很懂作战的技巧,打持久战,最佳选择。

回到家里,六爷就要去煮饭,我见势,想帮忙,只见六爷从房间里走出来,“没得米了。走我们去打米”。所谓的打米就是褪去谷粒上的壳,也就是粗加工。六爷说我们去取米。六爷把我带到粮仓,六爷嗖的一下就爬进粮仓里,在里面舀米,那激起的谷灰,害得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六爷笑着说很好闻吧!这是粮食的味道。我只是点头。取了米,就要去壳了,六爷打开机器,把金灿灿的谷粒倒进机器口子里,那机器也跟着打起了喷嚏。

做好饭了,吃着香喷喷的米饭,我能够感受到幸福,感受到土地的味道,那样醇厚,那是母亲的乳汁,甘甜。

吃好饭,六爷带我去到更远的地方,那儿是“前线”。在同样的跋涉后,你也许不会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切。那是杂草丛生的土地,即使同样充满“生机”。六爷用镰刀砍到前面的芦苇等高过人的杂草。六爷走在前面,一点也不用看脚下的路,而我一不小心就会绊倒,踉跄无数次。六爷说,这条路我走了几十年,所以他的一切我还是了解的,你就不一样了。看来六爷对这土地的了解就像了解自己手掌心的纹理一般,始终记忆完整。

六爷说自从兴起打工潮以后,人们大多放弃自己的土地,放弃了自己曾经美好回忆。活在当下,活在生活的奴役下,忘记自己的本分,六爷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我能够听出其中的苦楚和不甘。六爷站在田埂上,起风了,吹得狂草乱飞,树叶作响,这是敌人的叫嚣,六爷一点也不畏惧,站在那里,他就是最悲壮的战士,直到自己弹尽粮绝,不然不会放弃这场战役的。六爷就站在那里,站成了一尊雕像。

晚上,六爷叫我和他一起睡,在睡前,六爷又和我说了很多关于这片土地的故事,想起那都是传奇,故事里,六爷领着大家在土地里干活,热火朝天,汗流浃背,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六爷这时就笑了,依然露出那排发黄的牙齿。不知道说了多长的时间,六爷睡着了。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六爷的睡姿还是一副手握出头的姿势,双手紧握。我猜想六爷今晚会见谁,梦见土地再一次焕发生机,还是梦见热火朝天的劳作,还是漫山遍野的庄稼,语花香,姹紫嫣红。

最后的土地,六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六爷用自己的双手在战斗,肩挑背扛,手拉脚踹……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动作。天,六爷在自家地里种上豆子,天,豆苗生长,即使草盛豆苗稀,秋天,六爷收获一大筐的豆子,笑容满面,天,六爷把豆子磨成浆,煮沸,下肚,很暖心。

这就是六爷的故事,土地的保卫者,坚强,勤劳,忠诚……最后临走时,六爷说:我和子孙说好了,死后把我的骨灰,洒在土地里,那样的话我就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我忍不住抽泣。

六爷在土地上出生,在土地上成长,在土地上成家,在土地上衰老,在土地上死亡。土地给六爷所想要的一切,六爷则用一生来守护土地。

最后的土地,一首大地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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