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红

在辽东，每年最早开的花不是梅花，而是映山红。梅花只是在江南温柔乡里耐寒，放在冰冻三尺的辽东，连一个冬天也挨不过。

在每年的四月中旬，春神总算迟迟地光顾了这里。于是，那些等待太久的小草开始发芽了，树木的枝条也变得柔软，可还没抽芽开花，这时映山红领先盛开了，在偏僻的山崖上红红的一片，如霞光映红了残夜，灰秃秃漫长的似是而非的春天立即有了神韵。

映山红如写意画，适于远观，不宜近赏。它是杜鹃的一种，喜荫，只能生长在阳光不易照到的阴面山岗上，开花时尚未长叶，直直的柔弱枝条撑着朵单片花很难说成美。可它们总是成片地开，远远地望去，色彩愈显浓烈，衬着尚未完全解冻的黝黑的山岩，在夕阳的余晖里美轮美奂。

记得那年春天，老姐领我上山采菜，春天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听着林间小鸟欢快的鸣叫，看着复活的蜜蜂不太利落地飞翔，采着鲜嫩的野菜，心里充满了惬意。当走到北沟最高的山梁上时，忽然看见对面的山崖上有片盛开的映山红，我俩都被迷住了。老姐是特爱花的，硬是涉险上去采，采了一束，在花丛里向我摇着，那一刻的时光被定了格，我觉得老姐和映山红都是那样的美。

像映山红只开几天就会凋谢一样，人好像几天就老了。落完花的映山红还有什么可看的？人老了，各有自己的家庭，琐事纷扰，再不会像童年那样单纯。映山红为什么只能开在那寒冷阴暗的山崖上呢？有人愿在春节前在装水的瓶里插上一束，赶上春节时花开了，可色泽淡淡的，无精打采，毫无生气，并不能助长节日的气氛。

今晚心情不好，突然想起了童年。

甲午年正月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