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3-24 14:37 | 作者:常人 | 散文吧首发

小的时候,印象里没看到过父亲戴表。

长大了些,听母亲讲,父亲不是没有表,而是把表派了别的用处。父亲原本有一只很高级的进口表,叫英纳格的,他戴着它参加了婚礼,一直很喜欢。但后来在老家买了房子,又要贴补家用,他忍痛将心之物送进了当铺。母亲讲着的时候,声调是柔柔的,我也仿佛看到了父亲慈爱的笑脸,他蹲下身,一托就把我抱上了他的肩的感觉犹还在心。

六十年代里,我加入了“老三届”知青上山下乡的队伍。那时候,没日没地在农场的大田里劳动,时间的掌握对于我们来说似乎没有十分的重要,个别人依靠家里的门路捎来了价廉紧俏的“钟山”表,以此博得别人的刮目。慢慢地,身边戴“钟山”的人多起来了,有几个还讨来其父或其母的旧表套在腕上,表示不甘落后。说心里话,看着他们美滋滋的,心里还真羡慕。

终于有一天,在给父母的家信中,我吐露了想要一块表的念头。我知道家中经济条件不宽裕,也明白我的想法肯定会让父母为难,但我还是强调工作如何如何需要,声言只要能看时间的“钟山”就心满意足了,等等,并且许诺家里可以半年不给我寄钱。信发出后,我天天上连队的文书那里去,问有没有我的包裹,晚上做还看到自己戴着亮晶晶的表在连队的“斗私批修”会上发言。

家里来信了,解放后才上职工夜校的父亲用他那一笔一划的字迹告诉我,早就和母亲商量过的,要给儿子买块表,只是手头一直太紧,凑不出钱来,准备最近把表买好了寄去。说老实话,读信的心情真是欣喜若狂,当晚便携着戴了表的感觉沉入梦中。

不多久,父亲果然来看我,并交给我一只亮闪闪的“东风”牌手表。仔细端详着精致的表面,沉浸在虚荣心满足感里,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别的什么。猛然间耳边传来父亲轻轻地话语:儿呀,没误你的工作吧?抬起头,只见父亲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着担心和疑惑,瞅我的表情是那样的专注。这眼神一刹那深深地印进了我的脑子里。

前些时候,上中学的儿子要表,我和妻子一商量,就上商厦去给他买了一块国产表。现在的表比父亲那时给我的表要漂亮得多,功能也先进的多,但我把表给儿子时,儿子远没有当年我第一次戴表时的那种激动,这让我心中顿时涌现出一种莫名的伤感……

父亲离开我已经十几个年头了,我的儿子已到了当年我戴表的年龄,可我始终忘不了父亲当年给我送表时的情景,我的心头也经常萦绕着他慈祥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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