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苔印意绵绵

2014-03-09 10:32 | 作者:寻梦 | 散文吧首发

我的家乡凤台县丁集乡张巷村如今已是全国绿色小康村。一栋栋小洋楼如笋拔地而起,平坦的水泥马路纵横交错,家家户户都安上了自来水。至于村西南老宅前的为全村提供生命之源的那口长满青苔的古井,除了几位老年人去给井边的菜园浇水外,再也无人问津。然而我每次回家总想去井沿看看。在丛生的荒草、灌木中去寻找我儿时难以磨灭的记忆

清楚地记得老宅住着曾祖母。两间门朝西低矮的土坯房。后面住着四爷爷一家。两间门朝南的堂屋,东边有一间锅屋,全是土坯的墙,麦秸草的顶。门前有一棵大枣树,每到秋天,树上缀满着的枣儿令人眼馋——青的若珍珠,红得若玛瑙。曾祖母总是先寻一竹竿,再颤颤巍巍地走到枣树下,专拣那红玛瑙,对准了,轻轻一敲,枣儿就落地了。四爷爷家的小叔比我大一岁。我们便争着去捡落到地上的枣儿。等到敲到一小碗,曾祖母就放下竹竿,拿个小桶到古井中取一桶甘甜清冽的井水,然后一颗一颗地清洗枣上的泥土。洗过后的红枣儿更加惹人喜。这时曾祖母轻轻唤我:“毛孩儿,快吃枣儿。”我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枣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有时连枣核儿也一块儿吞下去。现在想来,那不就是囫囵吞枣吗?吃到起劲时,抬头看着曾祖母,满头银丝,脸上被岁月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津津有味地吃枣呢。那脸上满是笑意与慈爱。我此时常拿一颗枣儿去了枣核塞进曾祖母干瘪无牙的嘴里,仰着头对曾祖母说:“俺老太,您吃,这枣儿真甜!”曾祖母一边扁着嘴里的枣儿,一边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说:“孩儿真乖!真是我的好乖乖!”我则依偎在曾祖母的怀里,享受那融融的爱意。枣儿吃完了,望着碗里的水,也要喝几口,有着枣儿的余香,更有井水甘冽的甜。

爱吃古井水洗过的枣儿,更爱在古井边享受农闲时邻里间浓浓的乡情。春天,井沿旁的树林中有粉红的桃花,灿若红霞。一清早,一大帮大姑娘、小媳妇来到井边洗衣服。大家边洗边聊,说说家长,道道里。还不时传出用木棍捶打衣服及村妇嬉笑之声。若遇到谁家在洗被单、夹袄之类的衣物,其她人总会主动上前帮助拧水。你看四姑和胖婶在拧一件被单。她们用相反方向的力,使劲地拧着,井水开始哗哗流,渐渐成为细线,成为水滴。那水滴之声是那么和谐、动听。此时四姑脸上都起了红晕,胖婶的脸上则渗出了汗滴。她们顺势用井水洗洗脸,顿觉清爽,用手捋捋头发,便各自端盆提篮回家去了。接着陆陆续续的倩影在井沿边晃来晃去。迎着暖融融的春阳,听着儿婉转地啼鸣,那是多么富有诗意的春晨啊!

倘若到了收完麦子,安好了秋天的庄稼后,古井边就异常热闹。我们这群孩子喜欢在古井边的树林里寻蝉蜕、掏马蜂窝、摘国槐米,这些东西集多了就可以到集上的中药店卖钱了。傍晚时分,我们在这片空地上玩老鹰捉小鸡,打老瓦之类的游戏。累了,打一小桶井水,一仰脖,如饮牛一般,咕咚咕咚喝上一阵,再用手抹抹嘴,说句:“真快活!真快活!”这儿是孩子们的乐园,也是大人们的休闲中心。爷爷、叔叔们在日的午后聚在这井边浓密的树荫下打纸牌、下象棋、下六周(一种泥马游戏。)……他们有时静观其变,有时争论不休,有时面带喜色,有时愁眉紧锁……我最喜欢五爷爷。他是捉鱼的高手。常常带我们到古井旁的围沟里,用竹筛做的小网放上点诱饵捉串条鱼。只要鱼儿进网,他就眼疾手快地往上一提,只见鱼儿在竹筛上欢蹦乱跳。孩子们自然一阵欢呼。捕够一小半桶,五奶奶从家里拿一把菜刀把小鱼儿杀了,用打来的井水清洗干净,放在太阳底下晒干鱼。如今每每吃到干鱼,总觉得还是五奶奶炒得香,吃着更有味儿。

岁月如梭,物是人非。驻足井边,睹物思人,宋陆游描写人们疏通、清理古井的诗句:“道傍有古井,久废无与汲。邻里共浚之,寒泉稍来集。驾言欲漱濯,冀远尘土袭。踌躇复弃去,绠短安能及。”忽入脑际。古人尚能群起修复古井,而今我却有其心,无其力,只能写下这段情,让其意如汩汩清泉,源源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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