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当年师生情

2014-02-14 12:32 | 作者:安然 | 散文吧首发

说起来,与邹老师交往的时间并不长。在我的印象中,他似乎只是偶尔为我们初中部的学生代代美术课。我就读的学校是号称省重点中学。初中部“大改班”即教育改革实验班,初中高中五年一贯制共有三个班,没两周一节美术课。邹老师自然不忙,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写歌谱曲和绘画。老师多才多艺,吹拉弹唱无所不能。在他蜗居的陋室的案头,总是摆着一摞摞的曲谱草稿,墙上挂满了彩墨丹青。不知为什么,美术课他只为我们上了一学期就换作他人。一向喜欢邹老师课的我因此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天,从学校教务室门前的报栏上,看到了举办美术辅导班的启事,我欣喜若狂的跑去报名,不想已经额满,正在我怅然若失的当儿,邹老师见到了我,微微笑着说:“猜准了你能来,来晚了就当个编外学员吧!”于是我破例进了班,与邹老师一下子拉近了距离。在那些值得回忆的日子里,邹老师手把手的教我画静物、到学校外的土岗上写生。老人家严谨的治学态度深深烙在我的记忆里。记得有一次邹老师随着县文化馆到烟台参加文艺汇演,我们都以为美术辅导会临时除消。没想到邹老师冒着大赶回学校,顾不得休息给我们上课。我们几个同学围着他,说他年纪大了,下了汽车顶风冒雨步行三华里赶回来太辛苦,他却笑着说:“没啥,上课要紧,这山路,走惯了!”

不久,学校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劫难。邹老师与其他二十几位老师被关进了学校的阅览室,失去了自由。我则被安排在漫画组,专事画被看押的老师的漫画。颇具悲剧意味的是,恰好分派我画我的邹老师!那天我带着写生本忐忑不安的走进阅览室,只见邹老师依窗靠案正襟危坐。夕阳的余晖从大扇的玻璃窗格透进屋子,将鬓发斑白的邹老师的面容映作橘红……那平时慈祥的面容有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那肃穆的表情有一种不容丑化的神圣!面对一尊雕像般的活的雕塑,我画了老师颜面的轮廓线,画了他满头的苍苍白发,却怎么也无法去细化他无比庄严的面部表情,我不知道应当如何界定美与丑善与恶!

我终于被漫画组除名。再后来就得到了邹老师被迫离校的消息。

我敬的邹老师就要走了,就要离开他辛勤执教大半生的县一中,离开他情同儿女的学生们,回到乡下老家去了。我偷偷从学校北门溜出去,在那个熟悉的土岗上等着,这里是他离校的必经之地。也不知等了多少时间,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长,邹老师高高大大的身影终于出现。背一个很大的铺盖卷,手里提一个捆绑着的纸箱。当听说我专门来为他送行时,邹老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是啊,远行之际,仅仅一个不起眼的学生送别,千言万语就在心头!邹老师话语哽咽,嘱我不弃画笔,不弃书本,不弃知识。还问我带写生本了没有?老人家细细翻阅我的本子,当他看到自己那幅没有五官的头像时,良久无语。最后,慢慢从上衣口袋取下钢笔,在上面工工整整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听说,邹老师回乡后的第二年因病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

当我即将走向教书育人的岗位的时候,我重新来到那座土岗。土岗依旧,草木又青。“离恨恰如草,更行更远还生”,我的眼前又栩栩如生的浮现出一张慈祥的面庞,仿佛当年作像一直都未曾停过,一笔优异笔刻意描摹,在心里,在记忆的深处!在这金秋时节,故地重游,免不了思绪万端。我心里说,为了生者那长长的思念,老师,您一路走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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