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

搬入新居，诸事如意。偏偏妻子心细，硬要挑剔些美中不足。原来数排新房，几乎家家门前有花卉树木，唯独我们家门外空着。

随着庄稼日子的火旺，以往那种以经济利益为目的的植树方式正悄然改变——不再栽杨柳榆槐，而大栽特栽各类观赏花木。塔松、翠竹、含羞草、百日红，种类繁多五花八门。我们也要在自家的门前栽棵什么树，装点生活。

许是过惯了苦日子之故，真待栽种又要图些实惠。我想到了香椿。朋友却说，眼下不是移栽季节，总要等到椿树落叶才好。好容易盼到秋尾，朋友真就把香椿苗送来了。土黄的根，灰白的干，光溜溜的无枝无叉。妻子看了，虽不十分中意，碍着朋友面子也不便反对，任我去栽。弱小的小东西更需要呵护，我细心的照料它，希望它有美好的未来。

“多一物多一事”，自打栽下香椿苗，生活又添新内容。

劳作之余，一有闲暇，便不忘照顾它。浇水，施肥，松土，清除杂草。香椿树干儿脆，怕顽皮孩子折它，鸡狗们碰它，还特地造了铁蒺藜，小心翼翼将它围住，入冬以后，又给它裹上稻草抵御严寒。

严冬一过，春意渐浓。妻说，该为香椿卸装了。当我走近它时，猛然间发现树干的顶端有褐红色的突起物，状若鹦鹉嘴。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过来，围着树苗儿蹦跳，拍着手乐，像是逢年过节，还天真烂漫的说：“春天是香叶带来的。”我一边为香醇解除冬装，一边惊异香椿感受春天的能力。

再过几日，鹦鹉嘴绽裂了，冒出了芽展开了叶。叶片小巧似剪，娇嫩欲滴，褐红油亮，远远的，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面而来。“春浓香株秀，红嘴绿鹦哥”，女儿的话不无道理。它们确实是春的使者，头一个为我们送来春的消息。人说“不下苦工花不开”，我道“不下苦工叶不发”，有劳作才会有收获。

过了七八天，妻子将香椿叶儿采下，我们合计了一下，把它们捆成女儿的毽子样的小捆扎，分送与左邻右舍，让他们和我们一道品味春天。

是啊，塔松、翠竹、百日红等佳树名花给农家带来的是姹紫嫣红花团锦簇，我亲手栽培的香椿呢，可不仅仅是庄稼院的点缀，它给农家带来的是缕缕清香丝丝深情。

孟春之夜，寒意料峭，信步院中，心旷神怡。墙外是香椿叶的暗香潜送，忽而感到一种莫名的满足。咦，淡泊来自宁静，这才叫真正的香真正的春，真正的农家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