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

你身着一袭薄若蝉翼的红纱。绛唇点点，明眸中却泛着连连泪光。眉锁重楼，似乎要蜿蜒到天尽头。

思绪慢慢从回忆的茧里抽出一根丝来，丝丝缕缕，涌上心头。当年情窦初开的年纪，少女你在河边浣纱。水中游鱼盈身通透，似乎泛着银白的光，如许头鱼竟给河面镀了层银。刺的眼睛有些迷蒙。

夕阳酿出一片酡红欲醉。

少女你缓缓抬起沾有水花的手，揉了揉微微蒙眬的双眼。踏着落地的碎花，归去。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你驻足。“嗷”，一声长鸣撕裂了天空，光影斑驳，零星洒落满天如琼珠碎玉。范蠡着一身素衣，腰间环着缀玉，眉间透着凛凛英气。

夕阳越发红艳，妖冶如一张张鬼魅的美人面庞，胴体在天边舞着。鱼儿游得愈加猖狂，将静下来的河面激起一小朵又一小朵的水花，绽放的妖艳。

范蠡一步步想你走近，你那张还未经人事的脸早已红透如燃着的夕阳。你双眸闪着璀璨的光芒，跟着你眼前的男人上马。身后只留下江南拙朴的石阶和毫无波澜的水面。

“嘎，嘎”，几只不应景的乌鸦飞过。眼前景物时空转移般成为枯藤老树。西施，你跟范蠡走的时候，你的世界便荒芜了。

几日的烟雨如丝线般织成巨大的网，罩住了欢腾。

“你当真要把我先给夫差？”

“是”。

“好”。

范蠡就那样消失在蒙蒙烟雨中。你望着镜中的人儿，伸手去抚。镜子却毫无预兆的裂开，落地的声音起起落落。“呵，为我送别呐”。镜中的人儿再美，终没能留住你的心上人。青青子衿也终究迷散在红尘中。

“来日再见”，你苦饮下一杯酒，喉咙刺得难受。你强忍住泪水，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碎步走向吴国宫阙。夫差当真宠你爱你，为了红颜不惜舍弃江山。当金戈铁马践破吴国土地，夫差死都是笑着的......

红颜不过亡国祸水。西施，你不过是战争的陪葬品，看今朝花尽不知明年何处觅吧。

一如当初那个傍晚，夕阳红的妖艳。水面却静得出奇，如一潭死水，听不见水划过的声音。那一块块被水磨光的石头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