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乡的教室

2013-12-30 13:33 | 作者:刘丽娟 | 散文吧首发

山乡的教室

刘丽娟

置身故乡那座三小间火星庙内,看着神态逼真的火星爷,内心感慨万分。这里曾经是我小时候念一—三年级时的教室。尽管从小学到大学,一路走来,坐过无数个教室,然而唯有这座简陋、陈旧的教室却魂牵系。沉淀的岁月留下许多难忘的记忆,留下无尽的童趣和思念

我的家乡,房屋坐北面南,三面环水,对面是山,村里当时只有20多户人家,孩子少。到三道河村去上学要经过一条大河,没有天涨水,季结冰,很不方便,因此,从六零年到七五年,我们队里初入学的孩子都在这座教室里学习,直到四年级才转到村里的学校上学,初中转到乡里去读。1975年9月,娘拉着我的手送我到学校,娘对迎出来的王老师说:“她姑,孩子就交给你了,不听话只管教育,我决不护”。我羞涩地依偎在娘的身后,王老师抚摸着我的头,笑着拉着我走进教室。

这座山村教室,我一坐就是三年。教室至多有50多平方米,西边一小间是老师住室,东边两间是教室,教室分三排,分别是一、二、三年级。学生少,只有王老师一人教我们,三个年级加一起只有13名学生。通常是王老师给一个年级的学生上课,余下的两个年级复习或写作业,一个年级一个年级轮换讲课。那个年代孩子纯朴听话,上课互不干扰。我的小学低年级生涯就是在这个学习环境中成长

王改芝老师是本村人,我叫她姑姑。村里除了我的四伯父学校毕业在城里工作,王老师当时也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高小毕业有文化女子。她婆家是我们一个大队,丈夫在部队,转业后分在在七里坪乡供销社。平时王老师都是在娘家吃饭,而且要经过我家门口。那时她的女儿刚刚一岁,一下课,我们女孩子争着和她的女儿玩。

王老师对我们既严又,因为是同村的,也许是碍于面子,她很少打骂我们,即使再调皮的男孩,也是苦口婆心,再不改就告诉家长。只有高小文化的王老师,水平不高,但她很努力、很尽心尽责。遇到不会的问题她总是到大队小学请教,学会后回来再教我们。村里的每一个孩子她都教过。那时什么课外读物也没有,所学知识几乎全部来自课本。王老师为了扩大我们的视野,总是把大队小学的一些读物:记得有《白公主》、《少年文艺》、《故事会》、《儿童文学》等借回来让我们看。王老师很喜欢我,她多次对娘说我聪明、懂事、记忆力特别好,长大一定会出息,每次都说得娘笑容满面、心花怒放。我是三个年级的总班长,每次借书回来,王老师总让我先阅读,接着互相传阅,总让我在自习课上把读到的故事讲给同学们听,还几次到大队中心小学参加演讲比赛。可以说我对文学的爱好与王老师的启蒙教育是分不开的。

当时大集体,家家都是难以糊口,经济拮据。每个本子五分钱,每只铅笔2分钱。每天放学,娘总是细心地帮我把铅笔削好,免得我把芯削折。每只铅笔都是用到短得手握不住,只好用三个指头捏着写,只要还有铅芯就舍不得扔掉。每个作业本都是正反两面用,密密麻麻,从不浪费。

尽管我们只有13名学生,但我们的学校生活快乐。上课轮年级上,班会同时开,课外活动在一起玩游戏。

教室按年级轮流值日打扫。教室前面50米远的村边有一口井,有一米多深。井水吐纳着天真地秀,流动着生命意蕴,明净清凉,四季常流,这口井供给全村的乡亲们饮水做饭。我们值日生轮流到井上抬水,每天至少三桶。记得一年级的初冬,我积极踊跃去抬水,却不小心掉进井里。听到呼喊,王老师和三年级的几个同学把我拉了上来。待娘赶来时,我冻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紫。王老师一个劲向娘道歉,娘一句外话也没说,把我背回家换衣服。

最难挨的是冬季,尽管王老师早早找来报纸把窗户糊好,但教室还是冷冰冰的,像个冰窖。王老师在教室后墙角放上四块土胚围城一个方形,在圈里燃柴取暖。尽管山里不缺柴烧,柴疙瘩满坡都是,但需要上山砍捡。父亲是队长,一到秋季,他总是在干活之余到山上砍柴疙瘩,挑到教室里。慢慢地,其它学生的家长也会陆陆续续地挑些柴来。送来的柴疙瘩堆放在教室左墙,待到冬天就烧着取暖。每天值日生两人一组,从自家带些引火柴:松明子、华林树叶、松枝等燃火用。轮到第二天值日,头一天晚上要焖炉子,再烧出底火的上面盖上厚厚一层灰;或在底火上压上大块木头柈子,然后加上少许雪,木头潮湿后燃烧的相对慢,第二天早起炉子里还会有残留的火炭,加些碎木片引燃即可。如果第二天火灭了,就得跑回去抱引火柴。这样上课教室里暖烘烘的。一下课,我们会轮着到火池旁考火取暖,一直到放寒假。

那时的冬天尽管天冷地寒、环境差、条件艰苦,没有空调取暖,尽管一个个总是灰头黑脸,却洋溢着甜蜜和快乐。

王老师虽然是个十足的山村代课教师,但她的许多教法到现在都是先进的。她不仅会用尝试法让我们预习课本、用寓教于乐教我们识字,还注重实践活动。难忘的是在天植树时节,她总是让我们每人找来一棵小树苗,让我们在教室右边的麦场档子边栽下。一到植树时,我们自带家具,不让家长帮代。挖土坑、放树苗,添坑、踩实、浇水;让我们比速度、比管护、比成活率,还让我们记下过程记录。我清楚地记得我栽的是棵小桐树,几乎每天放学我都会去浇水。慢慢地小树活了,还长出了几片嫩绿的小叶子。我蹲在心爱的树旁,抚摸着一天天生长的树叶,成功的喜悦溢于心头,难以形容。每天到校前我总是先去看看我的小树苗,到了冬天,我们都会找来麦秸或者破衣片把小树紧紧裹住,免得被冻死。可惜队里后来扩场,把那些小树苗都挖走了。

那时队里没什么经济来源,办公条件很差。我们上课用的粉笔、王老师批改作业的墨水都是很珍惜的。一支粉笔,王老师也是写到捏不住了才扔掉。那时我特别喜欢在黑板上写字,总是悄悄地把粉笔头攒起来,回家在木板上写给娘看。

教室门前是个大空场,也是我们课外活动和课间做游戏的场地。我们做的游戏很多:抓石子、跳格子、挑绳子、丢沙包、踢毽子、捉迷藏。毽子是用六块小方布手工缝制的,里面装些玉米粒或大豆,有时候也装些沙子。我们往往玩得最尽兴时,王老师的哨子一响,我们只好乖乖地回到教室。王老师虽然与专业老师不能相比,但她很敬业,自己学画画、唱歌,然后一点点教我们。我最喜欢听王老师讲故事、清唱,通常是对表现好的学生做为奖励,她用最真挚、最朴实的方式鼓励着我们一天天成长。

教室门前场地的下面是任叔叔家的菜地,王老师会在上美术课时让我们站在菜旁观察、作画。现在想来,王老师真的很了不起!把美术课上成实践课。一年四季,菜园绿着,菜名变换着,我们在看着、画着。记得王老师指着那一个个胖乎乎的萝卜说,看萝卜青枝绿叶,长得多壮实,看谁画的最像。

念四、五年级时,我离开了那座教室到村里去上学。1981年读初中到乡里去上学;1984年考上了师范学校;后来,整合教育资源,我们村的学校被取缔,王老师也调到村里中心小学任教;再后来又民师整顿,教了十几年低年级的王老师被淘汰回家务农。至今,每次回家,我都要翻越几座山,去看望她。如今山依秀、水依清,而那座铭刻在记忆深处的教室已不复存在。

时光荏苒,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教室---这个启蒙的摇篮,留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时常忆起。王老师手把手教写字的身姿,黑板上的一行行字,朗朗的读书声,游戏时嬉戏追逐的笑声,争着相让蹲火池的情形,那些玩皮和异想天开,那些幼稚和天真无猜,留下无尽的感慨、念想、温情……

地址:内乡县城关镇中心学校 刘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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