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黄鹤楼

2011-08-27 21:17 | 作者:若梅 | 散文吧首发

文/若梅

年少时候

总是喜欢踮起脚尖向前眺望。因为精彩的世界总在前面,它在五彩斑斓的向你招手。

中年以后:

总是不由得频频回首,回望那个踮起脚尖的童年,那才是人生最缤纷的时节

——人生所有的繁华与璀璨最终都铺张于不经意的瞻前顾后中——题记

一又见黄鹤楼

又见黄鹤楼,是在去年八月底。

其时应邀参加一个本族兄弟的婚礼。本不热心于那些热闹的场面,只因同伴提议可顺便凳黄鹤楼、然后下荆州、游三峡,于是我们一行四人前往武汉。

日前还暑气未消的天气,七夕刚过,一场秋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天,一下子让人置身于深秋。一路驱车经新县、过红安,沿途多为绵延起伏的大别山周边地区。北,久旱后的黄土地上,绿色早已不再葱茏。秋风席卷着密集的雨点疾劲的横扫山川,衰草黄叶瑟瑟抖于风雨之中。一路往南,竟丝毫未觉江南温婉的气息。不由感叹:江南早秋亦急啊。

三、四个小时的行程,傍晚即达。主人安排好住处停车、再换车前往饭店。一眼望见的对面却要绕行十几分钟,车的长龙让人觉着窒息的拥挤。“单行道、单、双号”的概念向人昭示着都市特有的空间节奏。

晚饭后,热心的族人带我们去看江滩景。

因气温骤降,江边风大,所以游人稀少。江滩平日最繁华的龙王庙一带此时灯影斑驳、长风肆虐、怒涛喧嚷。站在清冷的岸边,举目四望,江面上有彩船漂动、五彩斑斓。不远处的大灯辉如虹、对岸正是灯火辉煌。我一眼认出闪烁的灯火远远勾勒出的黄鹤楼的轮廓。顿觉几分亲切、几分神秘、又几分怅然、、、

二往事忆悠悠

十余年前的1998年,时值月底。怀着一睹千古名胜的向往,随着前去帮助购买地弹门的几位朋友,第一次来到江城。

那次也是下午出发,走的是106。当时我们租用的是朋友的一辆北京吉普。无论当年的路面、还是车速与现在都是不可同而语的。一路颠簸更不在话下。过了白雀,公路两边的山渐渐多了,路也曲折起伏。那连绵远峰、苍翠松海、山间人家及小桥流水,频频掠过车窗让人应接不暇。有人开玩笑说:

“谁这么爱看山水,不如就在这儿住下吧?”

看,崎岖的山路边不时有打柴人荷担而行,步履蹒跚的单薄身影在这浩淼山水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诚然,相形于闹事喧嚣,这幽静质朴的自然景象显得弥足珍贵。可它对于一个长年不曾走出这里的打柴人来说,是否还会那么充满着诗情画

意呢?······

车行至新光桥就抛了锚。记得当时天已擦黑,几百米的道路两边全是饭铺。每家饭铺门前都站着衣装鲜艳的女子,挨着个儿的排成排,一有车来便马上蜂拥而至,有的站在车前招手,稍一减速便有人扒上车门,往各自家拉客人。司机拼命摁着喇叭,艰难的开到一家老乡店前停下,然后去对面修理铺补轮胎。大凡这样的路边店,伙食价格不菲,而且不甚讲究做吃食的。一杯温热的加了枸杞的黄酒下肚,顿感阵阵头晕。随意吃了些,对面的轮胎也补完了。待一结账,人家张口二百,一下吵翻了天。几个人横眉怒目,最终四十元拿下。

继续前行,路边的山峦隐入漆黑。起初毫无睡意,只能从人们不时报出的地名凭想象勾勒着它们的雄伟壮观。终于,感觉车子上了一个长长的斜坡,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界岭了。往下就是湖北地界了。我睁大眼睛想一睹这脑海里充满神奇的地方,可除了车灯照着的一座矮房,什么也看不见。车里没有暖气,冬夜的风迎着行驶的车轮嗖嗖的钻入不太密封的车门,冻得人两腿发僵。车在一个柴垛边停下,人们抱来干柴燃火起暖。有人讲起货车在北方回家的路上,夜间准备烧火起暖而惊动住民险些挨打结果狼狈逃窜的事来,哄笑一番。谈及长途驾驶何等艰辛,又一阵唏嘘感叹。不知又过了多久,车子停在路边一处小吃前。说是前面就到麻城了。人们下车坐进简易棚里,喝杯水,不一会儿上来一个火锅,除了啤酒再无其他。为了取暖,尽管是泛红的辣椒汤,也不由分说吃了起来。有一种丸子、还有鱼块。老公极力怂恿我吃鱼块,我不知所以就用筷子拨开慢慢吃。似乎觉着有些异样,待借灯光细看,他却说:看什么,冷了就不好吃了。再坐回车里,他神秘的问:“鱼味道怎么样?”我说不怎么样啊!反正没自己家的好吃。他突然笑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细看了吧?看清楚你准会不吃了!”怎么?我诧异。“那上面鱼鳞都不刮的!”他得意的笑。

原来如此!曾听说过有地方吃鱼不刮鱼鳞的,没想到竟无意被我享用到了。

车往前走,远远看见路边亮起许多红灯笼,是麻城到了。不一会儿,马路两边亮着全是红灯笼似的宫灯状的路灯。车又停在了路边。

不远处的一家店铺门开着,有人在进出。他们下车,说是陪着同行一位领导去理发。我说那我就不去了,心想这么深夜人家未必愿意帮你理呢。我正好清静一会儿。远远见里面不时有人出来将毛巾挂在走廊上。我想头发该快理好了,哪知一等就是好大会子的工夫,脚都冻木了。我只好下车走进去,见一小间房子正中间摆一盆炭火。旁边围坐几个艳丽女子,老公让人腾出个空位来。这才发现我们那位理发的和司机都不在。

坐下来,近看几位美女,涂抹得有些让人倒胃。其中有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正伸出胖乎乎的手掌让两个男子看手相。举止轻浮间带着些残存的稚气。里间不时传出女子嬉笑声。我不由得想起流传中有关发廊小姐的故事。看来那些传言不只是人为编造的了吧······

理头发的两位终于出来了。走时那位女孩忽然要求同行,说是让捎她回去。挤就挤点吧,我不想说话。坐上车,女孩一直话多,和车里那个最年轻的男子东拉西扯。刚行至麻城火车站,她忽然大声问那男子:“你们是去广水吧?”怎么回事?我心说怎么不知我们去哪儿就让捎路?没人出声。她忽然转向我:“大姐,你们是去哪儿啊?”“武汉”。“不是说你们也是去广水吗?”她急了。“谁说的?!”我说:“你们玩笑开大了吧”几个人没说话。我问:“那你还跟我们去武汉吗?”“不去”、、、于是停车让她下去。我说:这深更半夜的她怎么回去啊?他们几个异口同声的说:“不用你操心!还不知道她打的啥主意呢!”我不知其中原委,看来简单的表象之后都有一颗复杂的心呢。一路再也无话。

凌晨四点多终于进入武汉市区。映入眼帘的是和麻城见过一样的红灯笼。长江二桥两边的灯光闪耀的拉丝,更是彩虹如织,蔚为壮观。到达目的地,已有店铺早早开了门。于是停好了车,坐进去每人吃了稀饭油条,再去玻璃工艺厂选材、挑样本、择图案、付定金,约定交货时间,随后驱车前往归元寺。不巧的是赶上寺院翻修,寺内景点还未开放。除了看见院里已经泛黑的绿水池里有一只大鳖和几只小鳖儿,还有一只仰面朝天漂在水面,其它别无所见。倒是回来时一段不太远的路上遇上许多讨钱的人。舍些零钱,对方竟一揖到地,弄得人有些难为情。逃离那儿,沿途随意吃了些盒饭,就又进入一个地下商场。我们给大家每人买了一、两双皮鞋,有人挑了一把军刀、一柄剑和匕首。出来时就直奔黄鹤楼去。

到了山上,大伙儿都累了,他们边找地方坐下,边说:“我们都来过,就不进去了,你就省下这钱请我们喝酒得了。再说里面除了卖东西的没什么好看的了。”几个说都进去过,看来不是假话。只有我们家俩人没来过,大家是跟着我们来的,总不能撂下人家等我们吧?老公本来无所谓,就说:“那就不进去了,既然里边没什么好看的就站这儿看得了,那不就是黄鹤楼吗?”我说:“你们等着,我一个人去吧!”

一夜至今没休息,早已疲惫不堪。我走进去,拢一把凌乱的长发,于黄鹤楼前匆匆留影。进得楼里,一层层都是销售做为纪念品的小物件的。我无心购物,只一口气向上攀登。到达顶楼,喘息稍定,满以为可一领“龟蛇锁大江”的宏伟气势,竟忘了这天公不作美,当日的江城武汉烟雾蒙蒙,午后时分刮起强劲的东北风,气温急转直下。两元钱租用一架望远镜,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更哪见历历晴川、萋萋芳草!不甘心的将镜头向下望去,忽见江面一艘轮船两边滔滔浊浪排空,一阵晕眩令人冷汗涔涔。移开望远镜,沮丧的望着楼外一层层的飞檐翘角,偶有落叶滞留于瓦楞间。忽觉一种空前的渺茫。曾几何时,多少绝代风流人物登临此处,引吭高歌留下千古绝唱。而今翰墨犹香斯人何在?“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的喟叹仿佛又回响耳边,那么高亢、那么怅惘。就连那瓦楞间的一粒尘埃也不知穿越了多少久远的时空而来。而迢迢赶来的我,只为这苍茫暮霭里匆匆的一瞥吗?······

一个人悻悻的走出来,被路边货摊上的木梳吸引了目光。刚挑好两款,就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吆喝声:“小偷!抓住他!”一愣神的工夫他们几个已从身边直追而过,有人边跑边说:看你包里丢了什么!我恍然大悟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背包已被打开。这时他们已经挥刀舞剑的飞奔出老远。过一会儿,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回来,迫不及待的问我丢了多少钱。我摇摇头,他们似乎不信。我说:钱根本就没放包里。几个人又大笑起来,说:“活该那小偷倒霉,钱没偷着,不是凭借地势熟悉连滚带爬溜进一个道口,准逮住他!”虽说说笑笑,经这一折腾,不免又添扫兴。一路回到目的地,货已准备停当。只是吉普车后箱根本不够长,后箱盖只能敞着,大家费尽周折终于捆绑牢固。车子启动时已是暮色苍茫了。这一路上小心翼翼,比来时走得更慢,而且更加寒冷。到家已是次日近正午时分了,下车第一眼就惊奇的发现:一群群的大人小孩在水面上滑冰!——这是近二十几年来绝无仅有的场面!——可见那次寒流的威力之强劲!

也是那时起心里就扎下一个愿望:在一个晴朗暖和的日子,再登黄鹤楼。

三萧瑟秋风今又是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盛的脚步还没停稳呢,此刻的江滩上竟起萧瑟秋风。

我们分别从龙王庙两头入口进入,此时在中段会合,同行的人们早已不敌寒意,于是大家决定返还。出江滩不远,茶楼小憩。主客六人,几碟糖果点心、各人一杯清茶或咖啡牛奶。略谈次日日程安排事宜,须臾买单,服务员朱唇微启:

“共计人民币760元!”灯红酒绿、霓虹闪烁的都市,有钱可处处是家,反之,则无立锥之地啊!

次日早起,便好一阵滂沱雨。饭后去主人家小坐,随后坐车前往主办婚礼的酒店。有人私下议论说:这次筹备婚礼居然耗资数百万元!看那气派的新房、豪华的新车就知这说法并不夸张。

午后风力加大,雨时大时小,气象台发布蓝色预警:气温骤降20度!这个昔日之“火炉”,如今寒意顿起,陡然间叫人猝不及防。到处是瑟瑟发抖、行色匆匆的旅人,车站码头、街头巷尾一片仓惶。不等主人的车到,我们既从人行道穿插过来,逃回旅馆蒙头大睡去了。

第三日,天气好转,而身体却出了毛病。我们上午去了武汉医院,陪同二佬检查身体。他是一位作家,因觉身体不适而一直情绪不好。经过专家诊断没什么大病,我们才放心的返回。在往返医院的车上我几次呕出胆汁。中午饭好无胃口。回客房一觉睡醒都三四点了,头重脚轻更别提去什么黄鹤楼了!就近转了一家购物广场,不一会儿又坐上来接我们的车去吃饭了。

第四天,仍然多云。对于凳黄鹤楼来说,依然不是理想的好天气。近在咫尺的黄鹤楼对于有机无缘的我依然飘渺如。连日来心里对这个计划的几次失望,加上身体不适已使我对此索然无味。我想回家了。

四回首来处终成憾——再见了,黄鹤楼

想去一个地方、观一种景致,除了具备一首歌里所唱到的时间和钱之外,最重要的还有心情和机缘。

两次站到黄鹤楼前,先后十余载光阴阻隔,竟都与罕见的异常天气不期而遇——看来我之与登黄鹤真是有机无缘吗?

再见了——黄鹤楼!

阶前无芳草,何故满别情?

历历往事,黄鹤楼依然高耸。

清空丽日何穷尽,

只十数年光阴,荡涤了几多豪情。

再见黄鹤楼,物是矣!已非人······

原创于2010年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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