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1-11 14:41 | 作者:小桥流水 | 散文吧首发

舟很疲惫,浑身不舒服,本市所有医院一直查不出病因。舟因工出差到美国,顺便检查身体,结果,意想不到,癌症。医生说生还机率不到二十万分之一。

晴空霹雳,防不胜防。舟只觉天旋地转,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得病,会得出这样的病!随时不知哪天就会突然离开,突然看不到这个多彩的世界,听不到任何,最终要去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知该不该告诉给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贴身的妻子。妻子给他奉献了一个很可的“小帅哥”,不到三岁。

舟还是觉得不能让任何人为自己担心受怕,一个快要离开人世的人,世间还有什么不美好?怎忍心让这极尽残酷的结果去纷扰亲近的人?他只能把心事紧抱,护在胸前如同珍视初绽的苞蕾。他不能让它们开出花朵,正如不能对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

每天舟比往常起得早,备好孩子要喝的牛奶及妻子要吃的营养早餐,然后独自驱车上班。晚上最后一个入睡,睡前喜欢静静看着他们安然入,然后再分别给妻子与孩子一人一个香吻。

一眨眼半年过去,数着日子每天做着同样的事情,自己吃的药放在上班的地方不能让妻子知道。回到家,望着他们的时候每会狂烈地陷入沉思,控制不住对着一处长久发呆,特别是孩子咯咯的笑声是那样强势地撕扯着他即将破碎的心,眼泪会禁不住把整张脸打湿。

舟是那么热爱生命,他不想失去亲人,朋友,还有自己未尽的事业。美国医生建议,有一种药比较见效,价格一支折合人民币八万,打一针据说可以多活二年。他想试试。就打一针!以后不打了,哪怕可以再多活几年也不打了,反正人总会去的,他还要留足够的钱来维持家人以后的生活

真的,打完针后,精神比原来强了好多。有了体力,舟做更多的事。一个星期天上午,他帮妻子洗头。他搬来两张大凳子轻轻地放在环形阳台上,矮的让她坐,有靠背高点儿的留给自己,累了可暂时倚靠。

阳光似多情的少女,把温暖丝丝入扣铺到阳台,吊兰晕染绿,一派生机盎然。他先用温水把她的头发润湿,抹上洗发露,轻轻按摩她的头部。空气中飘浮着淡淡橘香。他第一次真正发现她的秀发墨黑如瀑,纤纤细丝,软若游萍,攫掠着他支离破碎的心海,而他的泪,是绝对不能在此刻随意流出,只能让它默默去浇灌内心干涸的荒漠。

洗毕,她说,感觉你越来越好得不正常,无论是对我还是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弯弯肠子。他笑而不答。她说再不说就揪鼻子。捻着他的鼻子似常胜将军,她笑得抬不起头。笑过后,突然她问,账户上少了不少钱,是不是生意不好做,亏了,还是需要钱扩大再生产呢。他默默摇头说都不是。而妻子刚才甜美的笑声却一直回荡在空中,起此彼伏,如万剑穿心。

“那究竟是为什么?”妻子躺在他怀里,一会儿摇他的肩膀一会儿捏他的下巴,非要问过水落石出。眼睛清纯,神态娇憨,实在不忍心欺骗下去。他说,可以告诉你,但不许伤心,不许哭,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她立马作答,笑如梨花带,洁白中润点点密意。他说,我得了病,病得很重......没有医生可治得了!

她说不可能,你瞎说。眼中的泪竭力含着不让它掉下来。

事隔不久,他的同学强专程从上海飞到深圳来找他们,当时她一人在家。强说这么久失去了联系,大伙还以为你们移民了呢,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是否属实。她泪雨滂沱告知实情。大男儿的强当时吓得几乎晕了过去,饭没顾得吃一口就火速打道回府。

强回去后,只觉胸口沉闷,坐立不安,痛,痛得孤立无援,想要冲天破地地爆发呐喊,却找不到突破口。于是他赶紧拨通了好友华志的电话。话未脱口,泪守不住,已下了满脸。他说:“我找到了舟,他病了,癌症,具体哪个器官没敢问,估计是没得治了。华志,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华志像遭闷棍击中一般说:“不可能,去年我们还一起喝过酒,好好的,你不是不知道!”

“那你说,他老婆还会骗我吗?”强对着电话大声吼了起来,如果在现场,华志可能被他揪小鸡似的,狠狠擂了一拳。华志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快点从别处想办法弄他们家人的银行账号给我,别直接向他们要,我的钱一半可以打过去,让他快点治才是王道。强陷入深思,感觉此法还是不够妥贴,更加痛苦茫然。

自毕业后,为了各自美好前程,原有最要好的“五人帮”如今已是各奔东西,沦落天涯。舟在深圳,强在上海,华志在感,平在武汉,岩在福建。

岩算是所有同学中最有谋略的一个,强于是干脆跑到福建去跟他商量。岩说,直面给钱显尴尬,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接。我们可以借为他过生日之机,大家欢聚一堂。先给他能量与精神支撑,然后再用爱的力量连营运作。

岩说,聚的日子就选在国庆,国庆节大家基本可以抽出空闲。况且舟的生日是九月二十八日,较接近。地点选择在空气环境质量比较好的海南三亚,尽情陪舟全家玩三天。所有费用估计每人一万元左右,由除舟以外的人各自平摊。征询其他同学意见,一致通过。

三亚的风景宜人,天蓝水清沙净。可是哪个人的内心不是各怀悲戚文章。四人及四人的爱人密密缝缝,前呼后拥跟着舟一天,极尽能事轮番说笑,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快乐,忘记一切。

白天玩得不亦乐乎,下午回到酒店用餐,给舟斟的是专用白水,其余各位白酒满杯,白水对美酒,觥筹交错,划拳行令,个个脸上尽展春天的笑容,幸福的样子。灿烂的当下,和着窗外无边的海景鲜艳夺目。各友都心知肚明,对于与病及烦恼有关的人事装作不知,绝口不提。

强开始抖岩在校发生的“丑闻”。岩追校花竹丽,于一黢黑之,怕人看见,躲在樱花树下,好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等竹丽刚好经过,事不凑巧,当时竹丽有女友挽手陪同,岩手上仅只一把花,不好分作两半,岩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便把花塞到竹丽怀中。竹丽一阵惊悸配惊喜,反手就拿,岂料手碰到尖刺,大叫一声“哎哟”,奋力把一抱鲜花扔出老远。岩便到此没有下文,终究不知是他的花刺痛了她的爱还是她惧怕他的爱。

岩开始说强,强追女孩子追不到手,让平为他临时作书,盛情难却,为了哥门赴汤蹈火,平搜肠刮肚为强所爱的女孩写下洋洋洒洒三千缠绵字。强揣着“圣书”以志满意得之情,克敌制胜之心与女孩红精心赴约。红翻开书信看毕,对强仰天长笑,说这根本就是平的手笔,让平与我约会吧。红说完扬长而去。强羞愧难当,此后接连信誓旦旦,“发布校闻”要等人家红八年十年,不断往后加大力度与年限,甚至还说等一辈子,不料五年未到就拜倒在如今妻子的石榴裙下。

接着平说华志,莫看他仪表堂堂,还会做偷鸡摸狗的“坏事”。那年天,为了应战高考每夜挑灯夜战,饥肠辘辘。华志想给大家伙温饱身子,带上自家豆皮在校园外的角落升起了火苗,到处找不到干柴,突然发现语文老师家门前有摆放整齐的小捆树枝还有忘了收的香肠。华志趁机偷得两捆干柴与一根香肠,喜不自胜。坐在教室里苦读的平听说夜有美食,邀大家一抢而光,华志不曾尝得一口,烧得满脸炭黑,还被平痛打一通,说他小气,这么好吃的也不多带些过来。

华志不甘示弱,接着说平......

大伙儿都被逗得直不起身子,舟的老婆笑得更是前仰后合,说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仰着头看舟。他的眼光柔和,清癯的面容写满了言不尽的感谢

笑话是层出不穷,饭直吃到月莹风高,男人们让女友及其老婆先行离开去休息,留下五位硬汉醉态深醺。继续编著着随性的笑话放声纵笑。

微风拂冷,琉璃灯火反射出星子薄光。一切的一切,在月光的抚慰下,安静入眠。月晕,看不到的微云,淡如渺雾,似乎在跳闪,如同扬着曼纱轻舞。

夜已深凉,舟被五花大绑,不得动弹。强紧偎在他的身畔,平枕着他的腿,岩抱着他的头,华志把他的左手搂在自己胸前,平则像麻绳扭在中间,各具形态。舟本想起身弄几床棉被盖在他们身上,但看着他们可爱的睡姿不便扯开只得睁着眼,看着天明。

第二天清早,各人醒后相视大笑,不可复得的刹那,各自心头彼此疼痛映照,嘴角留下永远的温柔。时间在脚下崎岖,永不停止。唯有舟,眼中晶光暗闪,用颇大的功力把握这过去的点滴,就如同护惜初绽的苞蕾,不能让它开出花朵,否则花至荼蘼,无法收拈。

这场聚,是爱的力量暗中传递,坚不可催。

天明了,一切都会照此光亮下去。

而从疼痛中滤出的快乐,又能延迟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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